投筆膚談 下卷·戰(zhàn)形第九

　　［題解］戰(zhàn)形者，臨敵合戰(zhàn)之形也。上二篇勢實機深，固足以制勝，而戰(zhàn)之形有未識，又何以預(yù)決彼己之勝負(fù)？故列《戰(zhàn)形》為第九。

　　74。夫兵有戰(zhàn)之形，有所以戰(zhàn)之形。鼓行旌指，兵刃相搏，戰(zhàn)之形也。虛實藏勢，向背隱機，所以戰(zhàn)之形也。故知戰(zhàn)之形非難，而能知所以戰(zhàn)之形為難。能知所以戰(zhàn)之形，則能因形以措勝。因形以措勝者，上智也。

　?。叟u］戰(zhàn)形有所以，乃察微探玄之論?！　。墼ⅲ萦帽叨嗤街獞?zhàn)之形，而求其知所以戰(zhàn)之形者，則鮮矣，故每泥惑于戰(zhàn)之形而取敗。若能知其所以，因之變化，自無不勝，非上智之將而何？

　　75。戰(zhàn)有必勝之形者五：得天之時者勝，得地之利者勝，得敵之情者勝，得士之心者勝，得事之機者勝。此五勝者，虛實之勢也。將之用其形者，得其一，勝之基；得其二，勝可期；得其三，勝可必；得其四，民乃歸；得其五，天下無敵。

　?。叟u］意見因“全”，詞句道勁?！　。墼ⅲ荽伺e必勝之形有五，將能得之斯勝，惟全得者為無敵也。虛實之勢，謂彼我之間，得之者實，失之者虛，見當(dāng)慎之，不可自去其勢也。得天時勝，如崔浩謂五星并出東方，利西伐，果大破赫連昌之類。得地利勝，如趙奢先據(jù)北山，秦人爭不得上，遂大勝之之類。得敵情勝，如韋孝寬以金貨遺齊人，盡得其動靜，卒能間死明月之類。得士心勝，如李晟以忠義感發(fā)士心，雖盛夏衣裘無攜怨，卒能破朱之類。得事機勝，如漢高為義帝發(fā)喪，名羽為賊，卒能破楚之類。

　　76。戰(zhàn)有必敗之形者五：謀人而使人知者敗，詐人而使人識者敗，間人而使人反者敗，乘人而使人覺者敗，攻人而使人襲者敗。此五敗者，向背之機，用其形者之失也。五者之中，若有其一，敵無人焉，猶或庶幾，敵如有人，敗復(fù)何疑？

　?。墼ⅲ荽伺e必敗之形有五，言五者斷不可有一，有則決為敵所敗也。僥幸于敵之無人者，豈良策哉？向背，猶言順逆。向背之機，謂此五者，順其機而行之，原有可勝之理，惟逆其機而露其形，故失于不密而害成耳。謀人使知，如陳馀不聽左車堅壁清野、間道絕糧之謀，而韓信得以諜知之類。詐人使識，如王恢覆兵三十萬于馬邑之旁，而匈奴聞詐驚去之類。間人使反，如秦人用間，趙奢反留壁增壘而善食遣之之類。乘人使覺，如秦孟明提兵百萬，千里乘鄭，致弦高傳告于穆公，而秦之三大夫皆奔之類。攻人使襲，如關(guān)羽悉力攻樊城，不虞曹操結(jié)吳，使呂蒙得暗取荊州之類?！　?7。故知兵之士，審其虛實，察其向背，以我量敵，以敵量我。敵得勝之形，我雖無敗之形，難保其不敗也。敵有敗之形，我雖無勝之形，可冀其能勝也。況勝在敵而敗在我，敗在敵而勝在我哉！吾兩持度之，勝負(fù)可知矣?！　。叟u］此正是較量彼〔我〕也。

　　［原注］此總承上二節(jié)。言彼我之間，敵得勝形，則我無敗形者，亦難求勝。敵有敗形，則我無勝形者，亦未必敗。又何疑于勝敗之形相懸者哉？故度之而即知也。

　　78。是以因形而推之以制戰(zhàn)。敵飽我饑，則掠不容緩；敵眾我寡，則險不容失；敵強我弱，則謀不可以不急；敵攻我守，則備不可以不周；敵佚我勞，則銳不可以不蓄；敵動我靜，則亦不可以不圖。此不惟知勝之形，而且知制勝之術(shù)者也?！　。叟u］此因形措勝之妙，軍之急務(wù)。

　?。墼ⅲ荽擞钟趹?zhàn)形之外，推言制勝之術(shù)。蓋非縱掠不足以濟(jì)饑，非據(jù)險不足以用寡，非急謀不足以摧強，非周備不足以御攻，非蓄銳不足以恤勞，非圖變不足以制動。故皆云不可者，警之之詞也。

　　79。明乎此者，雖未合戰(zhàn)，而勝之形已在于目中。不明乎此，而強以戰(zhàn)，徒多殺兵耳?！　。墼ⅲ荨按恕弊?，指上六事，皆制勝之術(shù)。故明則勝可先知，不明則敗可立待。有閫外責(zé)者，其圖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