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第一百五十八回 　　作城郭大會諸侯鑄九鼎海神來朝

　　且說夏禹郊祭之后，看見諸侯之不服而去者有三十三國之多，心中不免納悶。正要想和群臣商量如何修德

　　以懷柔諸侯，哪知四方接二連三的來報告，說道：“某某國宣告不服了，某某國諸侯又宣告不服了。”總計起　　來，又有五十三國之多，為什么原故呢？

　　原來那起初不服的三十三國諸侯歸去，沿途傳說夏禹如何如何的奢侈，以致不服的愈多了。夏禹聽了，格

　　外憂慮，當(dāng)下與群臣商議，既將主張用武力征服。伯益道：“這個恐怕不可?！　那叭绮环?jīng)試過武力的，那時還在先帝全盛之時，尚且無效。如今不服之國又如此之多，萬一武

　　力失敗，那么豈不是更損威嚴(yán)嗎？臣意總宜以修德為是。”季寧道：“依臣看起來，先王鯀創(chuàng)造城郭，以保衛(wèi)

　　百姓，這是有功千古的善法。現(xiàn)在各地雖有仿造者，但尚是少數(shù)。臣的意思，最好飭令效忠朝廷的國家，于所

　　有要害地方一律都造起城郭來，以免受那背叛國的侵迫。王畿之內(nèi)亦擇地建筑，示天下以形勢，庶幾進(jìn)可以戰(zhàn)　　，退可以守，待時而動，較之空談修德而一無預(yù)備的究竟好些。”杜業(yè)道：“臣的意思，這次諸侯背叛，其中　　總有幾個心懷不軌的人在那里煽惑。名雖有八十六國，實際上恐怕不過四五國。天下之事，隔閡則誤會易生，

　　親近則嫌隙自泯，推誠則怨者亦親，猜疑則親者亦疏。現(xiàn)在諸侯之變叛尚是極少之少數(shù)，假使朝廷先筑起城郭

　　，修起武備一來，那么諸侯將互相猜度，人人自疑，豈不是抱薪救火的政策嗎？臣的愚見，我王遍歷九州，平　　治水土，救民涂炭，這種神武與恩德是大多數(shù)的諸侯所佩服與感戴的?，F(xiàn)在既然生有隔閡，應(yīng)該召集各方諸侯

　　在某處地方開一個大會，開誠布公，和他們徹底的說一說明白。那么本來沒有嫌隙的諸侯可以因此益親，決不

　　會再受他人之煽惑?！　∮行┱`會的諸侯亦可因此解釋，不致愈弄愈深。這個方法，未知我王以為何如？”

　　夏禹聽了，點頭稱善。季寧道：“那些背叛的諸侯，到那時未必肯來。來的必是忠順之國，于事何補(bǔ)呢？　　”杜業(yè)道：“依我想起來，未見得不來。一則鸞車所到，不免震驚，豈敢再露崛強(qiáng)之態(tài)！二則背叛之國，未必

　　皆出本心。三則鄰近諸侯，可陰飭他們代為疏通，那么不會不來了。來的既多，不來者勢成孤立。到那時，就

　　是真心背叛的諸侯恐怕亦不敢不勉強(qiáng)不來。

　　兵法所謂代交就是此種政策呢。”夏禹聽了，又連聲稱是。　　這時計算起來，不服之國以東南兩方為多。于是酌定一個適中的地點，是在涂山。又選定日期，分遣使臣　　，如飛而去，令各方諸侯克期到會。

　　過了多日，夏禹留伯益、真窺、橫革等諸老臣在京留守。

　　自己帶了杜業(yè)、季寧、既將、施黯、輕玉、然湛等新進(jìn)的六人徑向涂山而來。這時涂山后的父親老涂山侯

　　早經(jīng)去世，現(xiàn)在的涂山侯已是涂山后的侄孫。聽見夏禹駕到，竭誠歡迎，自不消說。一面又引導(dǎo)夏禹，看他所

　　預(yù)先選定的開會地方。夏禹一看，依山臨水，一片大廣場，果然好一個所在?！睆V場之中，朝會之所、宴享之　　所；廣場之外，休息之所、居住之所都已布置得整整齊齊。

　　夏禹大為詫異，問道：“朕發(fā)令通知，計算沒有幾日，汝能布置得如此，真神妙了”涂山侯道：“臣布置

　　此會場，差不多已有半年多了?！毕挠砺犃?，益發(fā)詫異，便問道：“半年之前，汝尚未奉到令文，并且朕亦還

　　沒有在此大會諸侯之意，汝何以能預(yù)知呢？”涂山侯道：“這是臣老祖宗所教的?！毕挠硪宦牐腥淮笪?，忙

　　問：“現(xiàn)在老祖宗供在何處？朕欲前去一拜?！蓖可胶罟剔o不敢。夏禹道：“朕另有道理，汝不必謙辭。

　　”涂山侯不得已，只能領(lǐng)夏禹到那間供老祖宗的屋里。

　　夏禹一看，屋中并無別物，只供著那九尾白狐的化像，白發(fā)飄拂，瀟灑欲仙。夏禹連忙下拜，秉著虔誠，

　　輕輕禱祝。涂山侯在旁回叩，但覺得夏禹口中念念有詞，卻聽不出他所禱祝的是什么話。哪知到了夜間，那九

　　尾白狐果然仍化一老翁來與夏禹晤談。杜業(yè)等在外室竊聽，但覺喁喁細(xì)語，一字也不能清楚，最后仿佛有兩句

　　，叫作“功成尸解，還歸九天?！贝蠹衣犃?，亦莫名其妙?！　∵^了幾日，各路諸侯陸續(xù)到齊。果然不出杜業(yè)所料，忠順者回來，就是那從前宣布不服者亦來，真是不可

　　思議之事。計算起來，足足有一萬國，真可謂空前之盛會了。而會場所設(shè)席次、住處恰恰足數(shù)，一個不多，一

　　個也不少。那些諸侯看了，都詫為奇異，而不知全是九尾白狐弄的神通。

　　到了正式大會的這一日，夏禹穿了法服，手執(zhí)玄圭，站在當(dāng)中臺上，四方諸侯按著他國士的方向兩面分別　　，齊向夏禹稽首為禮，夏禹在臺上亦稽首答禮。禮畢之后，夏禹竭力大聲向諸侯說道：“寡人這次召集汝等到

　　此地來開這個大會，為的是汝等諸侯中有許多宣布不服寡人的原故。寡人德薄能鮮，原不足以使汝等諸侯佩服

　　。但是汝等諸侯前此已推戴寡人為天子了，既然推戴寡人，即使寡人有不是之處，亦應(yīng)該明白懇切的責(zé)備、規(guī)

　　戒、勸喻，使寡人知過，使寡人改過，方為不錯。決不可默爾不言，遞加反對，是古人所謂狐埋之而狐搰之也

　　。寡人八年于外，胼手胝足，平治水土，略有微勞，生平所最兢兢自戒的是個驕字。即先帝亦常以此戒寡人，

　　說道：‘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古來盛名之下，有功之下，其實是最難

　　處的?，F(xiàn)在眾諸侯之不服寡人者，是否以寡人為驕嗎？人苦不自知耳，如果寡人有驕傲矜伐之處，汝等諸侯應(yīng)

　　當(dāng)面語寡人。其有聞寡人之驕，而不肯當(dāng)面語寡人者，是教寡人之殘道也，是滅天下之教也。所以寡人之所怨

　　恨于人者，莫大于此。請汝等諸侯以后萬萬不可再如此，寡人不勝盼企之至。”

　　演說既畢，這時眾諸侯聽了，紛紛各有陳說。夏禹聽到那言之善者，無不再拜領(lǐng)受答謝。過了多時，大會　　禮節(jié)告終，諸侯各退席休息?！　〉搅送黹g，夏禹盛設(shè)筵席，大享眾諸侯。廣場之上，列炬幾萬，照耀如同白晝。再加以時當(dāng)望后，一輪明　　月高掛天空，尤覺得上下通明，興趣百倍。正在觥籌交錯之際，忽然大風(fēng)驟起，四面列炬一齊吹滅。大眾頓時

　　喧亂起來，幸喜得明月在天，尚不至于黑暗。耳邊又覺得雷聲隱隱，而細(xì)看天際，又并無纖云，不勝奇異。　　陡然之間，只見東方一大隊人馬從空而來，陸續(xù)跟在后面的還是不少。轉(zhuǎn)眼間已到會場，紛紛降下。眾人

　　一看，有騎馬的，有步行的，有披金甲的，有被鐵甲的，有不披甲而用紅綃帕襪其首額的。估計起來，足足有

　　千余人之多。最后又有無數(shù)甲胄大將，乘著龍蛇車子等紛紛下來。又有幾個女子，亦都下來了。這時萬國諸侯

　　在月光之下都看得呆了，又驚又奇，又駭又怪。正不知他們是什么東西，是神呢？是妖呢？為禍呢？為福呢？

　　看看那些人的面貌雖不甚清晰，然而似乎丑惡的多。大眾至此，默默無聲，都用眼來看夏禹。

　　只見那時夏禹早已站了起來，大聲問道：“寡人在此大享諸侯，汝等何神？來此何事？”只見最后從空中

　　下降的甲胄大將有四個，先上前向夏禹行禮，并自己報名道：“東海神阿明，西海神祝良，南海神巨乘，北海　　神禹強(qiáng)，聽見說夏王在此朝會諸侯，特來朝見。”夏禹聽了，慌忙答禮，說道：“從前治水海外，深承諸位幫

　　忙，未曾報答，今日何敢再當(dāng)此大禮？請回轉(zhuǎn)吧！”四海之神即鞠躬轉(zhuǎn)身，各駕龍蛇，沖霄而去。

　　轉(zhuǎn)眼又是四個大將上前向夏禹行禮，并自己報名道：“東海君馮修，西海君勾太丘，南海君祝赤，北海君

　　張里。聞?wù)f夏王在此地朝會諸侯，特來朝見?！毕挠碛只琶Υ鸲Y，說道：“從前治水海外，深荷諸位援助，未

　　曾報答，今日何敢當(dāng)此大禮？

　　請回轉(zhuǎn)吧！”四個海君即鞠躬轉(zhuǎn)身，各上車乘，騰空而去。

　　轉(zhuǎn)眼又是四個女子上前向夏禹行禮，并自己報名道：“東海君夫人朱隱娥，西海君夫人靈素簡，南海君夫

　　人翳逸廖，北海君夫人結(jié)連翹。聞?wù)f夏王在此地大會諸侯，特來朝見?！毕挠硪啻鸲Y，說道：“從前治水海外

　　，深蒙諸位夫人扶助，未曾報答，今日何敢再當(dāng)此大禮？請轉(zhuǎn)身吧！”四海君夫人聽了，亦各點首行禮，轉(zhuǎn)身

　　各上云車，昂霄而去。　　其余甲胄之土，紅絹帕首之卒，亦一隊的簇?fù)碇魅说闹魅思娂姸ァｖ畷r間風(fēng)聲也止了，雷聲也寂了，

　　依舊是萬帳深沉，月華如瀉。四方萬國諸侯仿佛如做了一場大夢一般，才知道夏禹有這般尊嚴(yán)。雖神祇對于他　　也如此十分的尊重，因此才傾心歸附。就使有不滿意者，亦不敢再萌異志。有人疑心世間君主朝會諸侯，與海

　　神無涉，無來朝之必要，或者亦是那九尾白狐去代為運(yùn)動出來，以震懾諸侯的。但是事無確證，不敢妄斷。閑

　　話不提。

　　且說夏禹大享諸侯，宴飲完畢，諸侯各歸帳次。到了次日，夏禹對于各諸侯又重加賞賜，并申明貢法，以

　　后務(wù)須按照規(guī)則繳納，毋得延誤。眾諸侯皆唯唯聽命，分道而去。夏禹亦率領(lǐng)群臣國都。剛到中途，忽然都中

　　有急報遞來，說道：“皋陶薨逝了?！毕挠砺犃耍粍賯?，急急趲行。到都之后，親往皋陶家中臨奠，并慰　　唁伯益弟兄。過了三日之后，舉伯益為相，繼皋陶之任。又將皋陶庶子二人各封之以地，一個地方在英，一個

　　地方在六，以奉皋陶之祀。皋陶還有一個兒子，名叫仲甄，才干優(yōu)越，夏禹亦加重用。后來對地在何處，因歷　　史失傳，已無可考了。到得這年冬天郊祭之時，夏禹又改薦伯益于天，希望將來可以傳位。這亦可見夏禹不私　　天下之一端，從前諸侯疑心他薦皋陶是虛人情，的確錯的。

　　且說夏禹自涂山大會歸來之后，于政治一切絕少革新。而對于臣庶愈覺虛心而謙恭。每月的朔日，多士前　　來朝見，夏禹必問他們道：“諸大夫以寡人為汰嗎？知道寡人有汰侈的行為，而不肯面語寡人者，是教寡人之

　　殘道也，滅天下之教也！

　　故寡人之所怨于人者，莫大于此也！”這兩句話是涂山大會時對諸侯演說之詞。然而后來每月必說，亦足

　　見夏禹行己虛心，知過必改。

　　有時夏禹出行，看見耕田之人，相并而立，必定對著他憑軾而致敬，說道：“這是國家根本之人呀。”走　　過一個十室的小邑，亦必定為它下車致敬，說道：“十步之內(nèi)，必有芳草，何況十室，豈無忠信之士！寡人安

　　敢不致敬嗎？”因此之故，各處士人仰慕夏禹的謙德，紛紛前來求見。有的陳說事務(wù)，有的指摘過失，絡(luò)繹不

　　絕。但是夏禹對于這種人，無論何時，隨到隨見，決不肯使他們有留滯在門口之苦。假使他的話語說得善，很

　　有理由，必對他深深拜謝。因此來見之人越多，夏禹亦越忙。

　　夏禹的從人代他計算：有一年夏天，夏禹正在櫛沐，忽然有士來求見了。他即忙輟沐，握發(fā)而出見。見過

　　轉(zhuǎn)來，剛要再沐，又有士來。再握發(fā)而出，如是者有三次。又有一天，正在午餐，忽有士來，即忙將口中之飯

　　吐了，就去見他。客去再食，客來又吐飯而出，如是者有七次。有一天見客，跑進(jìn)跑出，吐哺握發(fā)足有七十次

　　，這個亦可見夏禹之勤勞好善，不自滿假了。

　　夏禹在政治閑暇的時候，亦常練習(xí)神仙之術(shù)。自涂山歸來之后，更抽空著了兩部書，一部名叫《真靈玄要

　　集》，一部名叫《天官寶書》。這兩部書都是講究神仙之法的。原來夏禹自遇到云華夫人以后，號召百神，所

　　交際的真仙不少，耳濡目染，于仙術(shù)早有研究。后來又得到靈寶長生法，時常服習(xí)，因而更有沖舉之志。這兩

　　部書著成之后，適值三載考績，政治又忙，猝猝未暇。

　　等到考績辦了，施黯來請示道：“現(xiàn)在九州所貢之金年年積多，作何用處呢？”夏禹想起從前黃帝軒轅氏

　　功成鑄鼎，鼎成仙去，現(xiàn)在何妨將這許多金來鑄鼎呢？后來一想：“不好，果然如此，又要引起諸侯之責(zé)備了

　　?！焙髞碛忠幌耄骸拔铱梢宰兺ㄞk法，何在一定要學(xué)前人呢？”于是決定主意，遂說道：“朕的意思，拿來鑄

　　九個鼎吧。哪一州所貢之金，就拿來鑄哪一州的鼎，將哪一州內(nèi)的山川形勢都鑄在上面。還有寡人從前治水時

　　所遇到的各種奇怪禽獸神怪等等。寡人和伯益都有圖像畫出，現(xiàn)在一并鑄他在鼎上。將來鼎成之后，設(shè)法將圖

　　像拓出，昭示九州之百姓，使他們知道哪一種是神，那一種是奸。庶幾他們跑到山林川澤里面去，不會得遇到　　不順的東西，如同魑魅魍魎之類亦決不會得見到，豈非亦是與百姓有益之事嗎？”施黯道：“那么這九個鼎重

　　大非凡了。”夏禹道：“是要它重大，愈重大則愈不可遷移，庶幾可垂久遠(yuǎn)?！笔龅溃骸斑@樣大工程，在何

　　處鼓鑄，在都城之內(nèi)呢？還是在都城之外呢？”夏禹道：“不必限定，由汝自擇適宜之地罷了?！笔鲱I(lǐng)命，

　　向伯益處取了《山海經(jīng)圖》，自去擇地經(jīng)營，悉心摹鑄不提。

　　又過了幾月，已是夏禹在位的第五歲。夏禹承帝舜之制，亦定五歲一巡守。這歲是巡守之期，正月下旬動

　　身。湊巧去年一年天氣亢旱，四方紛紛告災(zāi)。這年立春以后，仍是紅日杲杲，一無雨意。夏禹從安邑一路向東

　　行去，看見那田畝龜坼，人民暵干之象，不禁非常憂慮。一日，行到析城山東麓，但見一片桑林，有許多百姓

　　正在那里斬伐。夏禹見了大驚，忙問道：“桑林是很有益的，何以去砍它？”百姓道：“去年無雨，直至今日

　　，樹已枯了，橫豎無用，所以斬伐?！毕挠砺犃?，大為嘆息。忽然一轉(zhuǎn)念，仍叫百姓：“不要斬伐，寡人自有

　　道理。”　　百姓聽了，只好停止。夏禹吩咐從人就在此處住下，齋戒沐浴起來，一面吩咐預(yù)備祭品。

　　三日之后，夏禹就在桑林之旁向空設(shè)祭，秉著虔誠，禱求甘雨、哪知誠可格天，不到一時，風(fēng)起云涌，大

　　雨旋來，足下了三日三夜，四境沾足，方才住點。夏禹此時阻雨不能上道，亦只得留祝三日之后，那些拓桑居

　　然都有了生意，百姓的歌頌仰戴自不消說。后來隔了四百年，商朝之初，天又大旱至七年之久。商湯禱雨，亦

　　在此地。一個桑林，竟有兩個圣主禱雨的故事，亦可謂先后輝映了。閑話不提。

　　且說夏禹在桑林禱雨之后，即便動身，二月中旬到了泰山。

　　覲過東方諸侯，都是循例之事，無甚可紀(jì)。從泰山下來，徑向南行，到了云夢大澤之旁、大江之濱，舍車　　登舟，揚(yáng)帆前進(jìn)。

　　忽然船身顛簸欹側(cè)，舟人不解，叫水手入水一看，原來有兩條黃龍夾住了船，正背著走呢。舟中人聽見這

　　個消息，都嚇得魂不附體，頓時五神無主。只有夏禹是經(jīng)慣的，神色不變，笑笑說道：“吾受命于天，竭力以

　　勞萬民，生是我的性，死是我的命。龍有什么力量？它來做什么呢？我看到這兩龍，老實說，不過如兩條蝘蜒

　　罷了。”說完之后，但覺船身平穩(wěn)如常，想來那兩條龍已俯首低尾而逝了。眾人益佩夏禹的盛德能夠勝過妖物

　　。

　　五月，到了南岳。朝覲禮畢，遂到蒼梧之野去省視帝舜的陵墓，低回俯仰，不勝感慨。剛才回車，忽見市

　　上簇?fù)碇淮蠖讶?，夏禹不知何事，忙飭左右前去探問。左右回來報告道：“那邊正在殺一個有罪之人呢?！?br>
　　夏禹聽了，心中老大不忍，即忙下車，步行過去，直入人從之中，撫著那罪人之背，問道：“你為什么要犯到

　　這種死罪呢？”那罪人知道是夏禹，以為天子憐恤他，親來撫問，一定有赦免之希望了，便仰面求赦。夏禹又

　　問道：“你究竟犯的什么罪？”那人遲疑一會，說道：“是打死人了?！边@時典刑之官亦立在旁邊，夏禹便問

　　證據(jù)確鑿嗎，那典刑官道：“確鑿之至，一無疑義?！毕挠淼溃骸澳敲礋o可有免！”即立著看犯人斬首。

　　斬首之后，夏禹看著那尸首不禁紛紛淚下。左右之人問道：“這罪人證據(jù)確鑿，罪應(yīng)該死，我王又可惜他

　　做什么？”夏禹道：“民之犯法，不是由于失養(yǎng)，就是由于失教。教養(yǎng)兩項的權(quán)柄操之于君主，犯法是犯人的

　　罪；失教失養(yǎng)、而使他們至于犯法是那個之罪呢？古人所謂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就是指此而言。寡人聽見古

　　人說，天下有道，民不離幸；天下無道，罪及善人。堯舜之民，人人能以堯舜之心為心，所以犯法者絕少。

　　現(xiàn)在寡人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為心，所以犯法的人多。今朝這個人的斬首雖則咎由自取，然而推原其始　　，未必不是寡人害他的，所以不能不傷感他、矜恤他了！”這時四面百姓聽了，無不感誦夏禹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