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漢文 卷十八

　　◎　馬融

　　融，字季長，嚴(yán)第五子。永初中，大將軍鄧騭召為舍人，拜校書郎，又拜郎中。在東觀十年不調(diào)，自劾歸，為鄧太后所怒，禁錮六年。安帝親政，召還郎署，復(fù)在講部，出為河間王廄長，召拜郎中。順帝即位，移病去，為郡功曹。陽嘉中，舉敦樸對策，拜議郎，大將軍梁商表為從事中郎。轉(zhuǎn)武都太守?；傅蹠r，遷南郡太守。以忤梁冀免官，髡徙朔方，自刺不殊。遇赦，復(fù)拜議郎，重在東觀著述。以病去官。延熹九年卒于家，年八十八。有《周易注》十卷，《尚書注》十一卷，《毛詩注》十卷，《周官注》十二卷，《喪服經(jīng)傳注》一卷，《孝經(jīng)注》二卷，又《儀禮注》《禮記注》《春秋三傳同說》《論語注》《列女傳注》《老子注》《淮南子注》《離騷注》若干卷，《集》九卷。

　　　　◇　琴賦　　惟梧桐（《文選·司馬彪詩》注作「椅梧」）之所生，在衡山之峻陂，于是遨閑（《文選·酒德頌》注作「游閑」）公子，中道失志。居無室廬，罔所息置（二語從《酒德頌》注補(bǔ)）。孤煢特行，懷閔抱思。昔師曠三奏，而神物下降，玄鶴二八，軒舞于庭，何琴德之深哉?。ā端囄念惥邸匪氖模段倪x·司馬彪贈山濤詩》注，顏延之《曲水詩序》注，劉伶《酒德頌》注）

　　　　◇　長笛賦（并序）

　　融既博覽典雅，精核數(shù)術(shù)，又性好音律，鼓琴吹笛，而為督郵，無留事，獨臥眉阝平陽鄔中。有雒客舍逆旅，吹笛，為氣出，精列相和。融去京師逾年，暫聞，甚悲而樂之。追慕王子淵、枚乘、劉伯康、傅武仲等，簫、琴、笙頌，唯笛獨無，故聊復(fù)備數(shù)，作《長笛頌》。其辭曰：　　惟{鍾)籠之奇生兮，于終南之陰崖。托九成之孤岑兮，臨萬仞之石奚。特箭槁而莖立兮，獨聆風(fēng)于極危。秋潦漱其下趾兮，冬雪揣封乎其枝。巔根寺之{執(zhí)木}刖兮，感回飆而將頹。夫其面旁則重增石，簡積κ玉。兀嶁犭示{疑肉)，傾昊倚伏?！稄V孝》巧老，港洞坑谷。ㄍ壑澮兌，巖{穴復(fù)}。運{穴}氵安，岡連嶺屬。林簫蔓荊，森參柞樸。于是山水猥至，氵亭涔障潰。頷淡滂流，碓投氵穴。爭湍蘋縈，汨活澎濞。波瀾鱗淪，お隆詭戾。氵瀑噴沫，奔遁碭突。搖演其山，動杌其根者，歲五六而至焉。是以間介無蹊，人跡罕到。猿隹晝吟，鼯鼠夜叫。寒熊振頷，特ば昏髟。山雞晨群，野雉晁ず。求偶鳴子，悲號長嘯。由衍識道，噍噍讠噪經(jīng)涉其左右。嚨其前后者，無晝夜而息焉。夫固危殆險這所迫也，眾哀集悲之所積也。故其應(yīng)清風(fēng)也，纖末奮{艸稍}，錚钅黃[B13G]高。若纟互瑟促柱，號鐘高調(diào)。于是放臣逐子，棄妻離友，彭、胥、伯奇，哀姜、孝己，攢乎下風(fēng)，收精注耳，雷嘆頹息，掐膺擗В，泣血泫流，交橫而下，通旦忘寐，不能自御。于是乃使魯般、宋翟，構(gòu)云梯，抗浮柱，蹉纖根，跋[B16K]縷，膺肖也，腹陘阻，逮乎其上，匍匐伐取，挑截本末，規(guī)摹亂。夔、襄比律，子野協(xié)呂，十二畢具，黃鐘為主，撟揉斤械，度擬，钅硐ㄨ墜，程表朱里，定名曰笛。以觀賢士，陳于東階，八音俱起，食舉雍徹，勸侑君子。然后退理乎黃門之高廊，重丘宋、灌，名師郭、張，工人巧士，肄業(yè)修聲。于是游閑公子，暇豫王孫，心樂五聲之和，耳比八音之調(diào)，乃相與集乎其庭，詳觀夫曲胤之繁會叢雜，何其富也。紛葩爛漫，誠可喜也。波散廣衍，實可異也。掌距劫《辶Ф》，又足怪也。啾咋嘈啐似華羽兮，絞灼激以轉(zhuǎn)切。震郁怫以賃怒兮，《耳》碭駭以奮肆氣噴勃以布覆兮，乍寺以狼戾。雷叩鍛之岌{山合}兮，正瀏溧以風(fēng)冽。薄湊會凌節(jié)也趣期而赴躓。爾乃聽聲類形，狀似流水，又象飛鴻，濫溥漠，浩浩洋洋，長{亦目}遠(yuǎn)引，旋復(fù)回皇。充屈郁律，菌畏扌央。酆瑯磊落，駢田磅唐。取予時適，去就有方。洪殺衰序，希數(shù)必當(dāng)。微風(fēng)纖妙，若存若亡。藎滯抗絕，中息更裝。奄忽滅沒，曄然復(fù)揚。或乃聊慮固護(hù)，專美擅工。漂凌比簧，覆冒鼓鐘或乃植持纟旋纟墨，亻臺亻疑寬容。簫管備舉，金石并隆。無相奪倫，以宣八風(fēng)。律呂既和，哀聲五降。曲終闋盡，余弦更興。繁手累發(fā)，密櫛疊重。攢仄，蜂聚蟻同。眾音猥積，以送厥終。然后少息暫怠，九弄間奏。易聽駭耳，有所搖演。安翔駘蕩，從容闡緩。惆悵怨懟，窳闔。聿皇求索，乍近乍遠(yuǎn)。臨危自放，若頹復(fù)返。分蟠紆，纟冤蜿。{民}笏抑隱，行入諸變。絞概汨湟，五音代轉(zhuǎn)。ソ臧，遞相乘。反商下徵，每各異善。故聆曲引者，觀法于節(jié)奏，察變于句投，以知禮制之不可逾越焉。聽弄者，遙思于古昔，虞志于怛惕，以知長戚之不能閑居焉。故論記其義，協(xié)比其象。彳旁徨縱肆?xí)玢唣B(yǎng)敞罔，老、莊之概也。溫直擾毅，孔、孟之方也。激朗清厲，隨、光之介也。牢刺拂戾，諸、賁之氣也。節(jié)解句斷，管、商之制也。條決繽紛，申、韓之察也。繁縟駱驛，范、蔡之說也。櫟銚忄畫，皙、龍之惠也。上擬法于《韶Ω》《南》，中取度于《白雪》《淥水》，下采制于《延露》《巴人》。是以尊卑都鄙，賢愚勇懼，魯鱉禽獸，聞之者莫不張耳鹿駭，熊經(jīng)鳥申，鴟視狼顧，拊噪踴躍。各得其齊，人盈所欲，皆反中和，以美風(fēng)俗。屈平適樂國，介推還受祿。澹臺載尸歸，皋魚節(jié)其哭。長萬輟逆謀，渠彌不復(fù)惡。蒯聵能退敵，不占成節(jié)鄂。王公保其位，隱處安林薄。宦夫樂其業(yè)。士子世其宅。覃魚喁于水裔，仰駟馬而舞玄鶴。于時也。綿駒吞聲，伯牙毀弦，瓠巴《耳耳》柱，磬襄弛懸，留視棠眙，累稱屢贊，失容墜席，搏拊雷，焦眇睢維，涕Д流漫。是故可以通靈感物，寫神喻意，致誠效志，率作興事，溉盥污，澡雪垢滓矣。昔庖羲作琴，神農(nóng)造瑟，女媧制簧，暴辛為堝，亻垂之和鐘，叔之離磬，或鑠金礱石，華切錯，丸扌延雕琢，刻鏤鉆笮，窮妙極巧，曠以日月，然后成器，其音如彼。唯笛因其天姿，不變其材，伐而吹之，其聲如此。蓋亦簡易之義，賢人之業(yè)也。若然，六器者，猶以二皇圣哲︻益。況笛生于大漢，而學(xué)者不識，其可以裨助盛美，忽而不贊，悲夫！有庶士丘仲，言其所由出，而不知其弘妙。其辭曰：近世雙笛從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龍鳴水中不見已，截竹吹之聲相似。剡其上孔通洞之，裁以當(dāng){過}便易持。易京君明識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謂商聲五音畢。（《文選》，《藝文類聚》）

　　　　◇　圍棋賦

　　略觀圍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為戰(zhàn)斗場。陳聚士卒兮，兩敵相當(dāng)。拙者無功兮，弱者先亡。自有中和兮，請說其方。先據(jù)四道兮，保角依旁。緣邊遮列兮，往往相望。離離馬目兮，連連雁行。踔度間置兮，徘徊中央。違閣奮翼兮，左右翱翔。道狹敵眾兮，情無遠(yuǎn)行。棋多無策兮，如聚群羊。駱驛自保兮，先后來迎。攻寬虛兮，蹌┭內(nèi)房。利則為時兮，便則為強(qiáng)。厭于食兮，壞決垣墻。堤潰不塞兮，泛濫遠(yuǎn)長。橫行陣亂兮，敵心駭惶。迫兼棋[A14I]兮，頗棄其裝。已下險口兮，鑿置清坑。窮其中兮，如鼠入囊。收取死卒兮，無使相迎。當(dāng)食不食兮，反受其殃。勝負(fù)之扌策兮，于言如發(fā)。乍緩乍急兮，上且未別。白黑紛亂兮，于約如葛。雜亂交錯兮，更相度越。守規(guī)不固兮，為所唐突。深入貪地兮，殺亡士卒。狂攘相救兮，先后并沒。上下雜Ш兮，四面隔閉。圍合罕散兮，所對哽咽。韓信將兵兮，口難通絕。自陷死地兮，設(shè)見讠譎。誘敵先行兮，往往一室。捐棋委食兮，遺三將七。遲逐爽問兮，轉(zhuǎn)相伺密。商度地道兮，棋相連結(jié)。蔓延連閣兮，如火不滅。扶疏布散兮，左右流溢。浸淫不振兮，敵人懼栗。迫促兮，惆悵自失。計功相除兮，以時早訖。事留變生兮，拾棋欲疾。營惑窘乏兮，無令詐出。深念遠(yuǎn)慮兮，勝乃可必。（《藝文類聚》七十四，《古文苑》）

　　　　◇　樗蒲賦

　　昔有玄通先生，游于京都。道德既備，好此樗蒲。伯陽入戎，以斯消憂。枰則素旃紫，出乎西鄰，緣以繢繡，纟失以綺文。杯則木之干，出自昆山。矢則藍(lán)田之石，卞和所工，含精玉潤，不細(xì)不洪。馬則元犀象牙，是磋是龍。杯為上將，木為君副，齒為號令，馬為冀距，籌為策動，矢法卒數(shù)。于是芬葩貴戚，公侯之儔，坐華榱之高殿，臨激水之清流。排二木散九齒，勒良馬，取道里。是以戰(zhàn)無常勝，時有逼逐。臨敵攘圍，事在將帥。見利電發(fā)，紛綸滂沸。精誠一叫，十盧九雉磊甚踔，并來猥至。先名所射應(yīng)聲紛潰。勝貴歡悅，負(fù)者沈悴。（《藝文類聚》七十四）　　　　◇　龍虎賦

　　勇怯見之，莫不主臣。（《史記·陳平世家·集解》引）

　　　　◇　陽嘉二年舉敦樸對策

　　臣聞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夫陰陽剛?cè)?，天地所以立也。取仁于陽，資義于陰，柔以施德，剛以行刑，各順時月，以厚群生。帝王之法，天地設(shè)位，四時代序，王者奉順，則風(fēng)雨時至，嘉禾毓植。天失其度，則咎征并至，饑饉薦臻。今科條品制禁令，所以承天順民者，備矣悉矣，不可加矣。然而不平之效，猶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屢聞恩澤之聲，而未見惠和之實也。今從政者變忽法度，以殺戮威刑為能賢。問其國守相及令長何如，其稱之長曰大急，其毀之也曰大緩。夫急致寒，緩致燠，二者罪同，而論者許急，此陰陽所以不和也。復(fù)之之道，審察緩急之謗譽(yù)，鈞同寒燠之罪罰，以崇王政，則陰陽和也。好惡既明，則宰官之吏，知所避就。又正身以先之，嚴(yán)以蒞之，不變則刑罰之。夫知為善之必利，為惡之必害，孰能不化？則官良矣。臣聞《洪范》八政，以食為首，《周禮》九職，以農(nóng)為本，民失耕桑，饑寒并至，盜賊之所由起也。古之足民，仰足以養(yǎng)父母，俯足以畜妻子，然后敦五教，宣三德，則休嘉之化可致也。夫足者，非能家給而人足，量其財用，為其制度。故嫁娶之禮儉，則昏姻以時矣；喪制之禮約，則終者掩藏矣；不奪其時，則農(nóng)夫不失矣。夫妻子以累其心，產(chǎn)業(yè)以重其志。舍此而為非者，雖有必不多矣。今則不然，此盜賊所以不息。誠使制度必行，禁令必止，則仕者不濫法式之外，百工不作無用之器，商賈不通難得之貨，農(nóng)夫不失三時之務(wù)，各安所業(yè)，則盜賊消除，災(zāi)害不起矣。（袁宏《后漢紀(jì)》十八）

　　大中之道，在天為北辰，在地為人君。（《續(xù)漢·五行志五》注補(bǔ)）

　　　　◇　飛章虛誣李固（順帝時）

　　臣聞君不稽古，無以承天；臣不述舊，無以奉君。昔堯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則見堯于墻，食則睹堯于羹。斯所謂聿追來孝，不失臣子之節(jié)者。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自隆支黨。至于表舉薦達(dá)。例皆門徒；及所辟召，靡非先舊?；蚋皇邑斮T，或子婿婚屬，其列在官牒者，九四十九人。又廣選賈豎，以補(bǔ)令史，募求好馬，臨窗呈試。出入逾侈，輜曜日。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旋偃仰，從容冶步，曾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臣聞臺輔之位，實和陰陽，璇璣不平，寇賊奸軌，則責(zé)在太尉。固受任之后，東南跋扈，兩州數(shù)郡，千里蕭條，兆人傷損，大化陵遲，而詆疵先主，茍肆狂狷。存無廷爭之忠，沒有誹謗之說。夫子罪莫大于累父，臣惡莫深于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后漢·李固傳》按：《吳傳》云：「梁冀誣奏太尉李固，時馬融在坐，為冀草章。」《馬融傳》云：「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將軍《西第頌》，以此頗為正直所羞?！梗?br>
　　　　◇　上疏乞自效

　　今雜種諸羌，轉(zhuǎn)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飲酒高會，不以為慮。坐食谷米，未聞所擊，臣竊惑之。夫事不復(fù)校，而可收名獲實，斯乃征討者之私便，非國家之公利也。臣聽輿人之頌云：「賢欲目前受降，使嘩聲東聞，且懼士卒將不堪命有高克潰叛之變也?！钩加致剠瞧馂閷ⅲ畈粡埳w，寒不披裘，戎事不邇女器（《御覽》七百六十一引云「或遺之一酒，注之上流，使士卒迎流飲其下，明不獨也」。當(dāng)是此下刪文。）。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Ш，兒子侍妾，事與古反（《御覽》七百八引云「于中軍帳內(nèi)施《翕毛》《登毛》，士卒飄于風(fēng)雪」，當(dāng)是此處刪文。）臣兄弟受恩，誠私憤悒。鉛錫之刀，以效一割之用。臣愿請兵五千，才加步隊之號，庶自率勵，與之齊勇。昔毛遂愿處囊中，趙之廝養(yǎng)欲說燕，初為眾笑，后效其功。臣托儒者，不便武職，猥陳此言。訪之群司，知當(dāng)受虛誕之辜，唯加裁省。（袁宏《后漢紀(jì)》十九）　　今雜種諸羌，轉(zhuǎn)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愿請賢所不可用關(guān)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道，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少習(xí)學(xué)藝，不更武職，猥陳此言，必受誣罔之辜。昔毛遂廝養(yǎng)，為眾所蚩，終以一言，克定從要。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東，且其將士必有高克潰叛之變。（《后漢·馬融傳》。按：此與袁宏《紀(jì)》各有刪節(jié)，而語次不同。）

　　　　◇　上書請赦龐參梁懂（元初中）

　　伏見西戎反畔，寇鈔五州，陛下愍百姓之傷痍，哀黎元之失業(yè)，單竭府庫，以奉軍師。昔周宣獫狁，侵鎬及方，孝文匈奴，亦略上郡，而宣王立中興之功，文帝建太宗之號。非惟兩主有明睿之姿，抑亦捍城有虎之助，是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詩》，亞夫赳赳，載于漢策。竊見前護(hù)羌校尉寵參，文武昭備，智略弘遠(yuǎn)，既有義勇果毅之節(jié)，兼以博雅深謀之姿。又度遼將軍梁懂，前統(tǒng)西域，勤苦數(shù)年，還留三輔，功效克立，間在北邊，單于降服。今皆幽囚，陷于法網(wǎng)。昔荀林父敗績于必阝，晉侯使復(fù)其位；孟明視喪師于崤，秦伯不替其官。故晉景并赤狄之土，秦穆遂霸西戎。宜遠(yuǎn)覽二君，使參、懂得在寬宥之科，誠有益于折沖，毗佐于圣化。（《后漢·龐參傳》）

　　　　◇　延光四年日蝕上書　　伏讀詔書，陛下深惟禹、湯罪己之義，歸咎自責(zé)。寅畏天戒，詳延百僚，博問公卿，知變所自，審得厥故，修復(fù)往術(shù)，以答天命臣子遠(yuǎn)近莫不延頸企踵，茍有隙空一介之知，事愿自效，貢納圣聽。臣伏見日蝕之占，自昔典籍「十月之交」，《春秋》傳記、《漢注》所載，史官占候，群臣密對，陛下所觀覽，左右所諷誦，可謂詳悉備矣。雖復(fù)廣問，陷在前志，無以復(fù)加。乃者氣干參，臣前得敦樸之人，后三年二月，對北宮端門。以為參者西方之位，其于分野，并州是也。殆謂西戎、北狄。其后種羌叛戾，烏桓犯上郡，并、涼動兵，驗略效矣。今復(fù)見大異，申誡重譴，于此二城，海內(nèi)莫見。三月一日，合辰在婁。婁又西方之宿，眾占顯明者。羌及烏桓有悔過之辭，將吏勛之名。臣恐受仕典牧者，茍脫目前，皆粗圖身一時之權(quán)，不顧為國百世之利。論者美近功，忽其遠(yuǎn)，則各相不大病，伏惟天象不虛?！独献印吩唬簣D難于其易也，為大于其細(xì)也。消災(zāi)復(fù)異，宜在于今。《詩》曰：「日月告兇，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埂秱鳌吩唬骸竾鵁o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zāi)，故政不可不慎也。務(wù)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安民，三曰從時?！钩既诜┓浇裼械乐?，漢典設(shè)張，侯甸采衛(wèi)，司民之吏，案繩循墨，雖有殿最，所差無幾。其陷罪辟，身自取禍，百姓未被其大傷。至邊郡牧御失和，吉之與兇，敗之與成，優(yōu)劣相懸，不誡不可。審擇其人，上以應(yīng)天變，下以安民隸。竊見列將子孫，生長京師，食仰租奉，不知稼穡之艱，又希遭厄困，故能果毅輕財，施與孤弱，以獲死生之用，此其所長也。不拘法禁，奢泰無度，功勞足以宣威，逾濫足以傷化，此其所短也。州郡之士，出自貧苦，長于撿押，雖專賞罰，不敢越溢，此其所長也。拘文守法，遭遇非常，狐疑無斷，畏首畏尾威恩纖薄，外內(nèi)離心，士卒不附，此其所短也。必得將兼有二長之才，無二短之累，參以吏事，任以兵法。有此數(shù)姿，然后能折沖厭難，致其功實，轉(zhuǎn)災(zāi)為福?？鬃釉唬骸甘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挂蕴煜轮?，四海之眾，云無若人，臣以為誣矣。宜特選詳譽(yù)，審得其真，鎮(zhèn)守二方，以應(yīng)用良擇人之義，以塞大異也。（《續(xù)漢·五行志六》注引《馬融集》「是時融為許令，其四月庚申，自縣上書」云云。）

　　　　◇　又陳星孛

　　星孛參、畢。參西方之宿。畢為邊兵，至于分野，并州是也。西戎北狄，殆將起乎！宜備二方。（《后漢·馬融傳》）

　　　　◇　奏馬賢事

　　賢專于軍，設(shè)重韋疊幕，以油表其上，{魏山}夷其山為誶，翠設(shè)其中。（《書鈔》一百三十二）

　　　　◇　與竇伯向書（竇章，字伯向）

　　孟陵奴來賜書，見手跡，歡喜何量，次于面也。書雖兩紙，紙八行，行七字，七八五十六字，百十二言耳。（《藝文類聚》三十一）

　　　　◇　與謝伯世書　　憒憒愁思，猶不解懷。思在竹間，放狗逐麋，晚秋涉冬，大蒼出籠，黃棘下菟，Ρ以乾葵，以送余日，茲樂而已。（《藝文類聚》九十一，《御覽》九百三十六）　　　　◇　書序

　　《泰誓》后得，案其文似若淺露。文云：「八百諸侯，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辜啊富饛?fù)于上，至于王屋，流為雕，至五，以谷俱來」。舉火神怪，得無在「子所不語」中乎？又《春秋》引《泰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埂秶Z》引《泰誓》曰：「朕夢協(xié)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埂睹献印芬短┦摹吩唬骸肝椅湮P，侵于之疆，取彼兇殘，我伐用張，于湯有光?！箤O卿引《泰誓》曰：「獨夫受。」《禮記》引《泰誓》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今文《泰誓》皆無此語。吾見《書》傳多矣，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弗復(fù)悉記，略舉五事以明之，亦可知矣。（《尚書·泰誓序》正義。案：張溥本有《忠經(jīng)序》?！吨医?jīng)》及《序》，皆宋人依托，不錄。）

　　　　◇　廣成頌

　　鄧太后臨朝，騭兄弟輔政。百俗儒世士，以為文德可興，武功宜廢，遂寢狩之禮，息戰(zhàn)陳之法，入猾賊從橫，乘此先備。融乃感激，以為文武之道，圣賢不墜，五才之用，無或可廢。元初二年，上《廣成頌》以諷諫。其辭曰：　　臣聞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股輧€之中，以禮為界。是以《蟋蟀》《山樞》之人，并刺國君，諷以太康馳驅(qū)之節(jié)。夫樂而不荒，憂而不困，先王所以平和府藏，頤養(yǎng)精神，致之無疆，故戛擊鳴球，載于《虞謨》；吉日車攻，序于《周詩》。圣主賢君，以增盛美，豈徒為奢淫而已哉！伏見元年以來，遭值厄運，陛下戒懼災(zāi)異，躬自菲薄，荒棄禁苑，廢弛樂懸，勤憂潛思，十有余年，以過禮數(shù)。重在皇太后體唐堯親九族篤睦之德，陛下履有虞之孝，外舍諸家，每有憂疾，圣恩普勞，遣使交錯，稀有曠絕。時時寧息，又無以自娛樂，殆非所以逢迎太和，裨助萬福也。臣愚以為雖尚頗有蝗蟲，今年五月以來，雨露時澍，祥應(yīng)將至。方涉冬節(jié)，農(nóng)事閑隙，宜幸廣成，覽原隰，觀宿麥，勸收藏，因講武校獵，使寮庶百姓，復(fù)睹羽旄之美，聞鐘鼓之音，歡欣喜樂，鼓舞疆畔，以迎和氣，招致休慶。小臣螻蟻，不勝區(qū)區(qū)。職在書籍，謹(jǐn)依舊文，重述狩之義，作頌一篇，并封上。淺陋鄙薄，不足觀省。臣聞昔命師于，偃伯于靈臺，或人嘉而稱焉。彼固未識夫雷霆之為天常，金革之作昏明也。自黃炎之前，傳道罔記，三五以來，越可略聞。且區(qū)區(qū)之酆郊，猶一十里之囿，盛春秋之苗。《詩》詠圃草，樂奏《騶虞》。是以大漢之初基也，宅茲天邑，總風(fēng)雨之會，交陰陽之和。揆厥靈囿，營于南郊。徒觀其垌場區(qū)宇，恢臺曠蕩，藐勿罔，寥害郁泱，騁望千里，天與地莽。于是周去環(huán)瀆，右{亦目}三途，左概嵩岳，面據(jù)衡陰，箕背王屋，浸以波氵差，夤以滎洛。金山石林，殷起乎其中，峨峨，鏘鏘隹々，隆穹回，危錯崔，神泉側(cè)出，丹水涅池，怪古浮磬，翟于其陂。其土毛則扌牧薦草，芳茹甘荼，茈萁蕓{艸租)，昌本深蒲，芝{艸而}堇，荷芋渠，桂荏鳧葵格韭菹于。其植物則玄林包竹，藩陵蔽京，珍林嘉樹，建木叢生，椿梧栝柏，柜柳楓楊，豐彤對蔚，參爽，翕習(xí)春風(fēng)，含津吐榮，鋪于布，{艸唯}扈[B203]熒，惡可殫殂。　　至于陽月，陰慝害作，百草畢落，林衡戒田，焚萊柞木。然后舉天網(wǎng)，頓八，{秋手}斂九藪之動物，繯四野之飛征。鳩之乎茲囿之中，山敦云移，群鳴膠膠，鄙呆噪讠，子野聽聳，離朱目訾，錄首策亂，陳子籌昏。于是營圍恢廓，充斥川谷，羅{}，彌亢澤，皋牢陵山。校隊案部，前后有屯，甲乙相伍，戊子為堅。乘輿乃以吉月之陽朔，登于疏鏤之金路，六之玄龍。建雄虹之旌夏，揭鳴鳶之修ㄅ曳長庚之飛{髟肖}，載日月之太常。棲招搖與玄弋，注枉矢于天狼。羽毛紛其髟鼬，揚金而拖玉襄。屯田車于平原，播同徒于高岡。旃ユ摻其如林，錯五色以ゼ光。清氛埃，埽野場，誓六師，搜雋良。司徒勒卒，司馬平地，車攻馬同，教達(dá)戒通。伐咎鼓，撞華鐘，獵徒縱，赴榛叢。微畫霍奕，別騖分奔，騷擾聿皇，往來交舛，紛紛回回，南北東西。風(fēng)行云轉(zhuǎn)，匈磕隱訇，黃塵勃氵翁，暗若霧昏。日月為之籠光，列宿為之翳昧亻票狡課才，勁勇程氣。狗馬角逐，鷹競鷙，驍騎旁佐，輕車橫厲，相與陸梁，聿皇于中原。絹犭昆蹄，钅從特肩，ㄕ完羝，介鮮，散毛族，梏羽群。然后飛電激，流矢雨墜，各指所未殊，顛狽頓躓，蠕蠕覃々，充衢塞隧，葩華{艸}布，不可勝計。若夫鷙獸毅蟲，倨牙黔口大匈哨后，巡歐紆，負(fù)隅依阻，莫敢嬰御。乃使鄭叔、晉婦之徒，睽孤刺，課裎袒裼，冒厭柘，搓棘枳，窮浚谷，底幽ㄍ，暴斥虎，搏狂兕，獄{制齒}熊，扌去封犭希?；蜉p讠少《走堯》悍，疏嶁領(lǐng)，犯歷嵩巒，陵喬松，履修，踔《支尋》枝，杪標(biāo)端，尾蒼隹，掎玄犭爰，木產(chǎn)盡，寓屬單。罕罔合部，罾弋同曲，類行并驅(qū)，星布麗屬，曹伍相保，各有分局。{波石}飛流，纖羅絡(luò)纟莫，游雉群驚，晨鳧輩作，然云起，爾雹落。爾乃藐觀高蹈，改乘回轅，溯恢方，撫馮夷，策句芒，超荒忽，出重陽，厲云漢，橫天潢。導(dǎo)鬼區(qū)，徑神場，詔靈保，召方相，驅(qū)厲疫，走蜮祥。梢罔兩，拂游光，枷天狗，纟墳羊。然后緩節(jié)舒容，裴回安步，降集波御，川衡澤虞，矢魚陳罟，茲飛、宿沙，田開、古蠱，終葵，揚關(guān)斧，刊重冰，撥蟄戶，測潛鱗，踵介旅。逆獵湍瀨，氵奔薄汾撓，淪滅潭淵，左挈夔龍，右提蛟鼉，春獻(xiàn)王鮪，夏薦鱉黿。于是流覽遍照，殫變極態(tài)，上下究竟，山谷蕭條，原野愀，上無飛鳥，下無走獸，虞人植ユ，獵者郊具，車弊田罷，旋入禁囿。棲遲乎昭明之觀，休息乎高光之榭，以臨乎宏池。鎮(zhèn)以瑤臺，純以金堤，樹以蒲柳，被以綠莎，氵廣氵養(yǎng)沆漭，錯委，天地虹洞，固無端涯，大明生東，月朔西陂。乃命涿，驅(qū)水蠱，逐罔螭，滅短狐，{措}鯨鯢。然后方余皇，連ノ舟，張云帆，施幬，靡ざ風(fēng)，陵迅流，發(fā)棹歌，縱水謳，淫魚出，蓍蔡浮，湘靈下，漢女游。水禽鴻鵠，怨鴦鷗，鴰鸕，鷺雁虎，乃安斯寢，戢翮其涯。魴與覃鳊，鯉嘗鯊，樂我純德，騰踴相隨，雖靈沼之白鳥，孟津之躍魚，方斯蔑矣。然猶詠歌于伶簫，載陳于方策，豈不哀哉！　　于是宗廟既享，庖廚既充，車徒既簡，器械既攻。然后擺牲班禽，淤賜犒功，群師疊伍，伯校千重，山常滿，房俎無空。酒正案隊，膳夫巡行，清醪車湊，燔炙騎將，鼓駭舉爵，鐘鳴既觴。若乃《陽阿》衰斐之晉制，闡《圭龜》華羽之南音，所以洞蕩匈臆，發(fā)明耳目，疏越蘊忄畜，駭恫底伏，钅倉钅倉，奏于農(nóng)郊大路之衢，與百姓樂之。是以明德耀乎中夏，威靈暢乎四荒，東鄰浮巨海而入享，西旅越蔥嶺而來王，南徼因九譯而致貢，朔狄屬象胥而來同。蓋安不忘危，治不忘亂，道在乎茲，斯固帝王之所以曜神武而折遐沖者也。方今大漢收功于道德之林，致平于仁義之淵，忽狩之禮，闕虞之佃。暗昧不睹日月之光，聾昏不聞雷霆之震，于今十二年，為日久矣。亦方將刊禁臺之秘藏，發(fā)天府之官常，由質(zhì)要之故業(yè)，率典刑之舊章。采清原，嘉岐陽，登俊桀，命賢良，舉淹滯，撥綱荒。察淫侈之華譽(yù)，顧介特之實功，聘畎畝之群雅，宗重淵之潛龍。乃儲精山藪，歷思河澤，目麗鼎俎，耳聽康衢，營傅說于胥靡，求伊尹于庖廚，索膠鬲于魚鹽，聽寧戚于大車。俾之昌言而宏議，軼越三家，馳騁五帝，悉覽休祥，總括群瑞。遂棲鳳凰于高梧，宿麒麟于西園，納焦僥之珍羽，受王母之白環(huán)，永逍遙乎宇內(nèi)，與二儀乎無疆，貳造化于后土，參神施于昊乾，超特達(dá)而無儔，煥巍巍而無原。豐千億之子孫，歷萬載而永延。禮樂既闋，北轅反旆，至自新城，背伊闕，反洛京。（《后漢·馬融傳》）

　　　　◇　東巡頌

　　允迪在昔，紹烈陶唐。殷天衷，克搖光。若時則，運瓊衡。敷六典，經(jīng)八成。燮和萬殊，總領(lǐng)神明。肆類乎上帝，燔柴乎三辰。祀乎六宗，祗燎乎群神。遂發(fā)號群司，申戒百工。卜筮稱吉，蓍龜襲從。南征有時，馮相告祥。清夷道而后行，曜四國而揚光。展圣義于巡狩，喜坼而詠八荒。指宗岳以為期，固貸神之所望。散齋既畢，越異良辰。或增構(gòu)，烈火燔燃。暉光四煬，焱爛薄天。蕭香肆升，青煙心云。璋峨峨，犧牲潔純。郁鬯宗彝，明水玄樽?？丈９轮瘢坛卦崎T。六八匝變，神并存。（《藝文類聚》三十九，《初學(xué)記》十三，《御覽》五百三十七）

　　　　◇　梁大將軍西第頌

　　西北戌亥，玄石承輸。蝦蟆吐寫，庚辛之域。（《南齊書·禮志》上引《西第賦》，《通典》五十五）　　黃果揚芳，紫房潰漏。（《文選·蜀都賦》注，又潘岳《閑居賦》注）

　　胡桃自零。（《文選·蜀都賦》注，《御覽》九百七十一）

　　騰極受檐，陽馬承阿。（《文選·景福殿賦》注，又《七命》注）

　　　　◇　遺令

　　穿中除五時衣，但得施逢絹單衣。（《御覽》六百九十一）

　　冢中不得下銅唾壺。（《御覽》七百三）

　　　　◇　自敘

　　融字季長，右扶風(fēng)茂陵人。少而好問，學(xué)無常師。大將軍鄧騭召為舍人。棄游武都。會羌虜起，自關(guān)以西道斷。融以謂古人有言：「左手據(jù)天下之圖，而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购蝿t？生貴于天下也。豈以曲俗咫尺為羞，滅無限之身哉！因往應(yīng)之，為校書郎，出為南郡太守。（《世說·文學(xué)篇》注引融《自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