蟫史 卷之十　葛琵琶壁間行刺

　　見其發(fā)禿，每思參政魚頭；笑則唇翻，遂謂公孫蠆尾。不信相公之虱，腹最輪□；徒聞主簿之蟲，背俱芒刺。

　　承隩、煒言曰：“王所恃者鮮帥也，不聞噩王之堧師乎？能布雷陣，擊遁漢營砭針二師，非特土蚓之擒水族，土牛之□軍門，依傍邪宗，刻畫詭技也。然而臂不能保乃逃其身，鮮帥遍體摧殘，而身尚桎梏，則誅無所逃也。王其訪之？”艎駭且懼曰：“鮮帥雖未還，其法絕地通天，孰得而拘囚之，一困至此?！眱扇诵υ唬骸巴跬叫判牟贿^，不屑闕疑，恐漢營無能者，何不與屢敗來奔之親家計(jì)之？”艎知其誚噩，且侵已也。適噩出，揖兩人曰：“吾舅分手，棄之如遺。公主曷歸，不我恤矣！”承隩灑淚曰：“以待大王之歸漢耳，吾妹肯事他人哉！”噩亦泣，艎平日性善疑，至是嘆曰：“親家夫人，為親家歸漢；吾之大帥，為親家死漢，歸者義不忍忘，則死者冤無可訴矣。傷哉！”噩曰：“親家不忍于其將，而謂吾忍于其妻乎？”隩慚甚，轉(zhuǎn)訕笑曰：“子女為人所戮，曾未一圖報(bào)，而戀戀于出奔之婦人，信乎愚不可及！”噩曰：“國破家亡，非愚不至此，不識(shí)親家能無恙耶？殺人用獸，雖猛何為，大帥所樹之風(fēng)聲，不過爾爾，想時(shí)事亦可知矣?！迸娕唬骸拔峒覈写妫瑹o惑乎人之以敗亡驕我，竟使同盡，亦非歸漢之夫不先妻者，所可同軌而并驅(qū)也。夫窮蹙來歸。誠重以樂王之請(qǐng)，吾自念吾女，因痛其夫，至親家之情，則無如虎視山莊，爭(zhēng)而不讓之故事耳，忍相容乎？”噩大憤，苗人有試馬者，取其鞭躍而上，出帳外曰：“走死不合投無道之親。”艎拱手送曰：“逃生寧徒作喪家之狗？”承隩煒勸曰：“混茫之世，半是空花；蠻觸之場(chǎng)，誰為樂土。大王去茲適彼，未審定居，由昔視今，都遭奇困，方當(dāng)寄之轅下，喘以圖安；何復(fù)行于淖中，號(hào)而及難?！必唬骸熬酥^彌天著焰，有翼難飛；裂地成濤，無鱗不沒。然吾盱衡已久，竄徙何常。誓將托跡黃公，殉居官之五瘴；傾心黑子，甘受苦以三途。由是而之焉。不知其死所，實(shí)為世快，不令卿悲?！?br>
　　遂策馬徑去。不十里，道逢樂般，各下馬。般問：“何往？”噩告以“將投黃苗蚺王，如不相納，則投黑苗王耳。”般曰：“艎王固無成，不留大王以自固，鮮椰子果堪恃耶？”噩曰：“鮮已就擒，艎立待斃，王何必更通青黑之好？”般曰：“彼如是其待至戚也，吾固將報(bào)之。”噩揮淚自投黃苗，般返青苗營。見承隩煒笑曰：“兩君將以敗噩之道敗艎耶？”兩人曰：“噩王見吾等而過悲，主人遽有責(zé)言，遂致拂衣去?；蜻w其怒，當(dāng)榜我兩人，愿君策救也。先是待命三日，未呼入，恐目前且不測(cè)矣?！?br>
　　是日，艎果命健苗縛兩人進(jìn)，擲之階下，艎責(zé)曰：“無端而進(jìn)艷妻，何故而為降將？悲詞而間我戚好，危論以長彼寇仇。在漢逞奸，于苗流毒，可分割也，其立鞭之！”健卒將施楚，或報(bào)樂般還。呼使坐，問曰：“始王父子以鮮帥言，往家為吾連兵，王子何往哉？而吾帥為漢將所拘，殊無生望矣。故吾處置二囚以消其積懣?！卑阍唬骸爸型臼嶙?，當(dāng)有神人招之，第不久自返，二囚從漢營來，將慫恿吾王以求富貴，兵戈之時(shí)，無賴人往往有此想，與其撻而誅之，無寧留其一，遣其一，能出鮮帥于厄，吾計(jì)未疏也?！迸娿饺晃?，命停鞭，問：“孰往漢營。致歸鮮帥之辭？孰在吾營，坐激噩王之罪？”承隩曰：“我非茍活，請(qǐng)即歸。”煒曰：“我實(shí)無能，愿為質(zhì)。”艎遂留煒而遣承隩。還問樂般曰：“郙王其助我乎？”對(duì)曰：“彼自攻黔州，甘總帥來援，此一戰(zhàn)也，成敗之機(jī)決焉，求助之不暇而何乃助人也。”艎曰：“然則絕我乎？”對(duì)曰：“諸苗各不相顧，乃漢之利也，我無策而棄噩王，為他邦所不齒，郙王有雄心者，肯蹈我之覆轍，而視我為噩王乎？”艎曰：“勿助勿絕，吾能自守亦不懼，此時(shí)我兵畏漢將如真虎，彼視我兵為真羊，行就吞噬矣。能無懼乎？”般出所記童謠示艎云：

　　當(dāng)靜當(dāng)靜，紅花入靛青不定?；瘕垷o明兩目病，佩韋火人刃其頸，草長東門魚骨凈。

　　艎諦審移時(shí)，乃曰：“青不定者。分明指吾不成為靛也。中二語不易解，草長東門，又似青青者仍旺矣?！卑阍唬骸罢剪砦┳笫细】洌酥辆涿枳掷L，無不奇應(yīng)，謠言何足深察？”且又有謠云：

　　不默不默，鼓犵聲聲應(yīng)澤國。九鳥還遭四熊食，亥土仍為卯木狫，報(bào)道黠奴休吐墨?！?br>
　　艎不解，般曰：“以愚測(cè)之，‘不默者’黑不大也。次句是其姓名，以下未詳，末句似言黑未必吉，且旋歸土也。”艎曰：“數(shù)已定矣，我雖無外援，亦當(dāng)自為備?！币蝗粘须T至，述司馬季孫語，椰子之傳艎王者，尚有山陵陣，俟其演完而吾不能破，便脫椰子歸耳。艎大喜曰：“吾始者不宜過怯，能事遂忘，今漢將啟之。其必鮮帥之大揚(yáng)吾威矣?！蹦顺黾埰炱?，分苗兵為八門，而虛其一處，命般守內(nèi)營，煒執(zhí)戟侍左右，謂煒曰：“此陣不捷，汝亦自歸。若漢兵敗，論功以汝為首。”煒致謝。　　漢營見布陣奇詭，以告于正參。木蘭及矩兒獷兒皆出視，正參曰：“八陣而少一旗何也？”木蘭曰：“無旗處即是死門，山陵皆以水為根，此門水源所出，實(shí)生山陵，故以彼之生地，為我之死地?！本貎涸唬骸叭粍t弟先躍入，非置之死地而后生乎？”正參曰：“小將軍神勇，必能先入此門，幸即臥地為伏，伺妖物之出，因而擊之，陣自亂矣?！本貎鹤匀?，木蘭入休門，獷兒入驚門。艎呼烏一聲，四天忽下黃雪，不見苗卒一人。雪中走碎珠，融結(jié)為山陵，漢兵皆沒其內(nèi)。矩兒所臥之地，其下蠕蠕動(dòng)，兩物有翅足無頭目，初如箕，出地漸大，飛起作裂帛聲。即發(fā)二矢連斃之，余不復(fù)起。木蘭獷兒陷山中，俱誦解咒，僅以身出。艎立處無雪，復(fù)呼烏如前，有大雕如車輪下啄，將士頭腦盡破，餐血髓焉。煒大驚，問艎曰：“王何術(shù)之神耶？”艎笑曰：“非真也！”探懷中出畫雕將復(fù)放。煒出不意，抽戟刺其喉透之。艎倒地，狀如青狼。術(shù)已破，雪山忽解，若土崩之聲。漢兵鼓勇，殲苗卒過半，降者尚萬余人，為首則噩王兒婦汕妮，為薩剌之妻，余皆紅苗之人改衣甲者也。慕煒以艎邐首歸獻(xiàn)，獷兒慮其父不武，為漢兵所誤及，變大烏，飛樂王側(cè)伺之。果有飛矢蝗集，鼓翼扇之，矢墮地。般知烏異，跨之起，騰歸漢營。矩兒呼曰：“弟可謂慈烏反哺也！”般見獷兒復(fù)其形，徐吟曰：

　　漢將作仙苗作孽，天人騎鶴我騎烏。

　　不曾翼子歌豐芑，自有家禽特地殊。

　　木蘭呼巨雷五，震鮮椰子于檻中，土獸之骨，殆同于煨□□矣。正參使常越以捷報(bào)總帥，上諸將功?？値浭謺拷?，兼調(diào)援兵云：

　　天女之擒鮮妖，如東漢昆陽之戰(zhàn)，戮長人巨毋霸矣。硞眊于此時(shí)束身歸命，則殺之不祥，留之為患，誠使撫剿兩途，俱不能盡善。正參激使為山陵之陣，而后賊之計(jì)蹙。吾之智長，無論我兵遂勝，即敗矣，猶將復(fù)之。慕煒居其肘腋，獲彼頭顱，曠世奇功，惟丈夫所樹立，不其偉哉。樂王父子，設(shè)謀宣力，雖韜發(fā)六丁之秘，遁窮五岳之形，恐未足以語此。三女餌妖，矩兒陷陣，與杜進(jìn)士之履險(xiǎn)，金軍門之歿寧，皆生而與國俱榮，死不與苗同盡者也。苗婦汕妮，給事慶喜，合意守雌，免于夜哭。且虛號(hào)婦姑，必?zé)o勃溪矣。降苗萬余人，再投而歸漢，歷艱辛，須就鏈達(dá)，可簡其精壯數(shù)千，以實(shí)吾旅，余則安插江苗故寨，分用其尤統(tǒng)之，庶無反側(cè)。夫青苗之役，吾將入告帝廷。論功行賞，而黑苗之事，莫棘手于此時(shí)，正參其率全師以當(dāng)一面。猶恐枋頭敗績，桓宣武竟難為情；北邙合圍，史思明不知所懼。豈非千慮之得失。智愚亦同盡耶。軍中事多怪而言不經(jīng)，狀委蛇則以為生，鑿混沌又疑其死，戾氣之乘，待陽和而始除也。故不欲傳疑以驚逖聽，援兵分三進(jìn)，樂王父子先之，正參與天女次之，李節(jié)使以矩兒及四女，杜承犵慕煒又次之。常越沙明鄔郁，前后雜探不以次。

　　季孫謂李節(jié)使曰：“總帥憂盡于書，兵事有不可終日之勢(shì)。請(qǐng)依次赴援，謹(jǐn)如來令?！睒吠醺缸酉刃?。獷兒問曰：“黑苗何惡，而總帥疾痛之深也！”般曰：“向未嘗與兒數(shù)典，則五苗之譜牒，何自知之？我家姓氏，顯于春秋，封號(hào)榮于七國，及邁種德于吾，為西川文學(xué)，非真白苗之裔，香火廩君者也。若黃苗以死鹿瘞白茅下，經(jīng)歲復(fù)生，與水精合而孕育，遂有人種，其女多夭，其男多壽，人家建塵鹿祠云，青苗則草木之怪，變女子以交于土狗而生，代為妖邪所憑，如莎雞蟋蟀，一物而名隨時(shí)異矣。紅苗乃赤蛤蟆化人與虹精媾，既生子，虹精以法壓蛤蟆于井，越數(shù)傳而至青氣之父，為野人所誅鋤。青氣十歲，報(bào)父仇而自立，紅苗附之。黑苗之先，即唐堯時(shí)洞庭之修蛇，被斬而骨為邱陵，其魂郁結(jié)于大澤之濱，附穴居淫狐，遂強(qiáng)使交而有子，上世常以三十歲為人，過此則變蛇相，托于巫者。塑蛇神形，置野廟，居人入山者，輒祀豕蹄，為其家捍水火盜賊之患，又五世而子孫為人后，不復(fù)蛇相，潛約村寨，自長其地，在楚者曰烏鬼。祠蛇祖，少陵詩所謂‘家家養(yǎng)烏鬼’是也。別派在粵者曰蛋人，明乎人而蛇蛋所出，在滇者曰黑爨晉，時(shí)爨氏為南蠻太守。曾入朝，其部滋大，今郙艅?dòng)中奚吖侵兄?，化為巨鬼，感運(yùn)而起，欲與代興者，總帥而能無懼乎？”獷兒曰：“阿父前在黑苗中，見其兵將矣。易窮者鬼之變態(tài)，難測(cè)者苗之幻情，能以情餌苗，亦可以態(tài)攝鬼也。”般曰：“彼所恃者，金銀銅鐵錫五魔，以其偽妃鳩盤弧領(lǐng)之。號(hào)曰鉛母，先不肯援艎邐，即五魔倡其說，而鳩立主之。且其魔善以耳聽，遠(yuǎn)及百里，只如床下之蟻，總帥機(jī)雖密，如屬垣何？”獷兒曰：“聽主于收，金之用也?！睍r(shí)父子就野帳宿，聞空中語曰：　　甘鼎命惡，三日被縛。桑涬運(yùn)枯，同時(shí)為俘。樂般趁夜光，獷兒棄刀槍，迎取半天羆大王。

　　獷兒急起，隨般出帳外視之，白光如銀河，下垂至地，則草木盡然火。父子鞠躬屏息以伺其神，仰見光中立一巨人，吹氣作火炬，照耀其身，遍體若漆，大吼曰：“爾耶兒識(shí)余誰某耶？”般曰：“羆大王！”其神怒，噴炬下焚，將及般頭面。獷兒呼曰：“老羆安敢凌阿父哉？”伏弩十二并發(fā)，炬隨滅。神益怒，叱咤曰：“小兒竟破吾未濟(jì)之火水，頑哉！”伸一足蹴地，般父子俱陷。將及泉，獷兒握父手咒曰：

　　戒涌水，勿些子，浸仙官者地靈死。

　　遂有物旁穿一孔，得負(fù)于背，飛而出，指道旁樹，化小屋一椽，置般坐其下。獷兒拔神劍斫神足，神笑曰：“小兒太憨，吾足豈如啞喻之臂，而可割耶？”出一手撮獷兒頂發(fā)，竟提起。獷兒急變?yōu)楫惿垺Ｉ窦醇{之袖中，貓不能遁。呼曰：“悶悶，盍出我而處置之?！鄙裼中υ唬骸拔腋鼰o別法處置兒也，悶而不已，可變?yōu)椤惺！睌S貓地下。獷兒啟曰：“非敢抗天人，吾父子不解稱謂，窘辱之何為也哉？”神曰：“汝師且呼我為能火四天王，汝父子乃質(zhì)而言之，敢為直斥也?！鲍E兒謝曰：“誠苦不知，天王善于真人，何復(fù)欺其弟子？”神又曰：“憨兒，甘鼎見吾，皮骨當(dāng)自裂。故顯形于中途，待汝父子虔致也，吾以汝師約，來滅鳩盤弧，惟鏖戰(zhàn)既酣，恐不免驚死人畜，當(dāng)?shù)庙┯?，甘鼎何以懺我?！鲍E兒曰：“功成后，令于軍中，勿搜山，勿獵野何如？”神悅曰：“果爾，吾豈拯人之急，而故有難色者哉。”白光忽斂，巨人杳然，大風(fēng)雨及曉。獷兒以手指小屋仍化為樹，父子還話帳中，般曰：“令兵士赴大營，吾父子間道去，稍不張皇，冀有所訪?！鲍E兒稱是，入山行過小墟市，酒旗開處，飲者若狂。獷兒請(qǐng)入憩，見堂東隅一人彈琵琶，唱黔中里曲，坐而傾耳者將百人，唱《寄生草》云：

　　列辟安天下，群苗自一家。募兵不給村人價(jià)，招降反被蠻人罵。搜山不顧逃人怕，只希圖勒碑塞上姓名真，誰知道懸竿城下頭顱假。

　　曲未終，一人拍案叫曰：“官兵如是，苗安得平？”眾人皆病此人多言，將逐之出。獷兒亟告其父曰：“此人形容，疑即明副參也，何為在坐？”般于人叢中曳出現(xiàn)之，果化醇矣。問：“一兄何以聞歌而大聲疾呼？且又何暇有旗亭之興？”化醇曰：“吾弟不知大營之事乎？前者黑苗索戰(zhàn)，總帥與從事登小山覘其軍容，立馬之次，隨地泛水銀，上涌數(shù)尺，人馬皆為裹去?，敶髱熞曠R中，知總帥與從事為鳩婦所陷，置之鉛母穴中而實(shí)不能害，吾不得已，縱步獨(dú)行，訪賢父子而告以危狀耳?！鲍E兒曰：“雖危不足慮，兒自奔救。阿父從副參緩還?！奔达w去。化醇與般共坐，聽琵琶曲終，酒人轟然散盡。兩人呼琵琶客與酌，其人忻然至。詢其里居姓名，答曰：“故南燕人，因隨羊三尹宦于湖南，移家播州，身為葛天民，以技為字，又號(hào)葛琵琶也?！眱扇艘娖涓勾?，謂曰：“應(yīng)有無數(shù)正變宮徵之音，蟠結(jié)乎其中，碩大且膨者，斯之謂樂府矣。有是腹者，名琵琶也固宜。”天民笑曰：“此中與其為赤心，毋寧為鱗甲，仆每憂思感喟，有不釋然于今日用兵之師武臣者，輒制北調(diào)數(shù)闋，借琵琶以激發(fā)之，平生煉習(xí)武事，能以毫尖利鋒鉤刺人，百不失一，惜知己之希也，無試以功者，而曰吾鋒可用，縱非誑世，信者誰乎？”化醇曰：“我等實(shí)甘總帥之幕官，君能以琵琶劍術(shù)從我游乎？似不虛此大肚皮中好肝膽也?！碧烀裨侔菰唬骸熬堃郧嘌巯鄬?，琵琶腹安知負(fù)人乎？”般曰：“一兄得懷智，洵可賀矣。”于是葛天民為化醇門下士，歸漢營焉。

　　瑪知古見樂般問曰：“途中有駭遇否？”般曰：“何以知之？”知古曰：“千里之形，無日不鏡，尚不能獲主帥于未事之先，致有三日困，王子聞而往救，適應(yīng)其期，羆大王之來，我軍宜避。蓋以火銷金，順布之功固奇；以水濟(jì)火，逆行之力尤猛。不待總帥還先退屯三十里可也。”又私問化醇曰：“副參之后伊何人？”化醇以所得士告，知古曰：“嗚呼！噫嘻！今而后或予毒也已，宜謹(jǐn)嚴(yán)于夜，俟兩□室至，則無憂矣?！被贾Z之。

　　司馬季孫至營，告樂般曰：“王子大能了事，知總帥被陷，遣日游神奔告于天女，邀以半途相助。故天女往而吾始來，機(jī)警誰能似也？”知古以退屯之計(jì)告，季孫乃下令曰：“總帥已出險(xiǎn)，駐三十里外誘黑苗。”將士移營無敢遲者。才立營畢，木蘭獷兒果以此時(shí)隨總帥從事還，季孫亦不自解其何以暗合也。眾將見總帥，喜極出涕。甘君奏于朝，自請(qǐng)貶秩云：

　　臣鼎走噩青氣，戮硞眊，屢奉溫語慰勞，將貪天之功，付史館記載，臣不禁汗流心栗。與諸將士激勇勵(lì)忠，以求蕩平逆命之徒，為疥癩小民，除死肌而動(dòng)生脈，則九重焦慮，稍冀萬一之可寬。乃臣罔戒于心，勿懼于事，輕身窺賊，為苗婦鳩盤弧所欺，無端地出水銀，將以臣為齏粉，與從事桑涬，幽于鉛穴，臣當(dāng)死而不死，負(fù)國家也。而小冠軍使臣樂世治，偕敕封天女臣酈仲離，突入鉛穴中，神明變通，鼓蕩靈氣，七十二斧鑿以破鉛，一百八珠璣以投穴，又復(fù)掃當(dāng)壚之魅，擒入冶之妖，穴漏鉛霏，而臣與涬獲返。臣之不當(dāng)生而竟生，辱三軍也。乞如季漢故事，軍師亮貶秩三級(jí)以觀后效，如再有折挫，何顏齒上方之劍？臣命世治仲離等，先寸磔臣以令苗境，不當(dāng)更有嘵嘵請(qǐng)罪之事矣。臣鼎死罪謹(jǐn)奏。

　　季孫嘆曰：“總帥真有諸葛君名士風(fēng)，不特步趨前人而已?！睒钒阒^獷兒曰：“羆大王如何滅妖鬼，兒其往覘?！蹦咎m亦呼矩兒曰：“彼可往，吾姊弟亦可往?！本貎涸唬骸拔岵荒茱w騰，須踏剩錦，便得三人行也?！币粫r(shí)俱去。獷兒曰：“我先候老羆而激之，木蘭矩兒倚云而待?！鲍E兒變?yōu)槊缱?，見鳩婦指揮五魔曰：“甘鼎逃去，助惡者方來，未可測(cè)也，諸帥盍偃息以誘之？”金魔請(qǐng)?jiān)唬骸澳滁S金曾鑄無字印，能奪天神之聰明，若伏印于土中，而攝之入土，將安逃乎？”鐵魔曰：“某黑金曾錘無常鏈，能降天獄之煩惱，若置鏈于水中，而引之入水，亦易獲也?！便y魔亦曰：“某赤金曾熔脫底甕，能收人海之精爽，若埋甕于火中，而延之就火，不易盡耶?！便~錫二魔亦曰：“某青金某白金，或稱為井，或號(hào)為山，可以淆變合之源，雜剛?cè)嶂畾?。若井移樹底，山隱劍頭而互擾之，迷復(fù)之兇，不難見耳?！兵F婦所捧鉛母，黑而光明，以之點(diǎn)畫四旁，日月東西，而一營皆暗。獷兒急飛起，見大水汩汩，如潮之來。羆大王坐水上呼曰：“憨兒何為復(fù)相迓耶？”獷兒曰：“鳩婦知天王將至，遣其黨四伏而潛縶之，敢以告。”羆大吼曰：“是何言，兒從我坐，觀我之威?！毖杂?，水益泛濫，延及山村，盡化為烈火，所過無余燼。及黑苗營，水漸縮，火亦柔焉。獷兒躍起，與木蘭矩兒并立云際。木蘭袖出一草蛇投水中。羆捕之，食指為蛇所刺，呼曰：“何妖之來，使草噬我？”獷兒遙答曰：“吾漢營中天女狡獪之術(shù)，天王何容心哉！”羆責(zé)曰：“不以術(shù)他試而戲老夫耶！然借爾戲具，亦正無不可?！蹦俗缴咄讨瑥?fù)吐出為千百蛇攪苗寨。鳩婦勿能忍，捧鉛母收蛇，只如菰蒲之?dāng)嗳~耳。五魔各出秘物相餌，羆見大樹橫路，鉤之以足，遂露銅井，蒸氣刺羆鼻，噴嚏落井中，聲如雷。銅魔之死軀上浮，而井不見。又見半截劍插地，以手力拔，隨現(xiàn)小山，乃錫箔所成，旁裂石髓，觸手則肉爛。羆以氣呵之，山竟灰飛，錫魔亦煙滅。旋渡水行，有巨鏈牽其身，束縛成繭。羆殊不耐，溺火丈余，熔巨鏈輒斷。銀魔跪拜乞命，因而鎖系之以付天獄，稍倦欲憩，道旁見大甕一，將容百余石。羆初不措意，不覺涌身入，竟墮入海。海中出陰火，蹴之乃盡塵沙，萬人俱陷，有將滅頂者，有及腰脊者，僅沒其踝骨。則寥寥無幾人。羆笑曰：“愚砝，恐沉溺死，無人救耳?！焙鲇薪槭窟汉仍疲骸柏惲罟珌?，野人宜避。”羆視令公，白面紫髯，兩手各持一戈，壯士橫十戈，如欲戰(zhàn)斗，謂羆曰：“君野人，胡蹈死地，降我猶不失為平仲御者，足高氣揚(yáng)也?！绷`曰：“吾視爾奴，橫行海上，雖倦不能寢其皮，雖饑不能食其肉矣?！必惲罟⑦釉唬骸熬讶氘Y，雖健者其可出耶。”命在旁壯士，以十戈攻羆，而身倚兩戈督戰(zhàn)。羆兩手搏沙為一大錢擲空中，群戈為錢孔所收納，十壯士皆敗。貝令公自揮兩戈，羆奪而藸之如折筍，貝令公逃，羆將上騰，甕有蓋如圓笠，爰挺其身，橫丈余，縱倍之。甕之長短大小悉與為附，不得已，役射工蟲無數(shù)，以矢穿甕得萬千孔。羆嚙舌出血水，灑甕若驟雨。聞天邊鬼哭云：“守死且破家矣。”甕破裂作冰介文，銀魔但閉目不語。羆將執(zhí)之，化赤鼠百余頭奔走。羆又蹙口作嘯聲，水隨足涌，地中見四方物出，黃色映射，逼近羆身，竟不能轉(zhuǎn)側(cè)，移時(shí)始見大斛懸半天。獷兒呼曰：“天王而為天印所鈐耶？”羆答曰：“斯印也，勛名中人為所籠罩，于我何有焉?！奔币灶^撞其印，印裂為四，砌羆于其中。羆拔頸毛變四木擊之，忽駕黃虬一天官，停于中央，謂羆曰：“汝以為于印無緣乎？能火四天王之封號(hào)，非此印不能下矣?！绷`曰：“印以頒賞，非示罰也，吾受賞不受罰者，而困我若此。豈天心哉！”駕火輪逐黃虬，天官拂袖徑去。金魔從后言曰：“老羆雖當(dāng)?shù)?，吾富貴自在也?！倍轃o影。

　　鳩盤弧見五魔無功，傾鉛母丹三十六布六方，為六六之陣。羆火輪無焰，蓋鉛母吸水如轆轤，水已竭，火遂亡也。羆仰天欷歔者七，則摩天巨刃，若有人懸之天上者，鉛母三十六，各作呦呦聲。刃下而橫掃，鳩婦捧鉛母立乎其上，呼軍中曰：“歸語大王，妾以死報(bào)矣。”水為飛瀑，火若炎岡，黑苗殲且盡，郙艅痛鳩盤弧之死，披發(fā)復(fù)巨鬼形，投烏蠻江云。羆謂獷兒曰：“告甘鼎，為予懺業(yè)?！彼祢v空去。樂般曰：“黑苗之童謠，九鳥四羆一語驗(yàn)矣。然郙艅雖遁，尚恐招邀報(bào)怨之徒，周防之不可以已?！庇衼砀嬲咴疲骸暗谌M(jìn)李節(jié)使杜承隩，為瑤人所劫。矩兒慕煒及四女分道求之，故至今未至也。”瑪知古曰：“后至即亦無妨，副參夢(mèng)惡臥病，此時(shí)當(dāng)愈矣。盍視之？”總帥如獷兒所請(qǐng)，為羆神懺業(yè)，命木蘭獷兒，往援矩兒及四女。知古與燭生季孫般，入化醇室，病已痊可，化醇曰：“埰兒等料不至陷賊中，諸友視吾，適黑苗事稍蕆，正吾輩雅歌投壺之時(shí)，葛琵琶聊佐小飲，總帥豈不謂然乎？”燭生曰：“吾昨夜占爻需于酒食，正今日事也。而副參或不宜者何歟?！被荚唬骸安窌兌徊芬梗瑒t新愈者無患矣?！敝蓬h之。有頃，總帥亦至，曰：“琵琶新聲，不宜彈舊曲，請(qǐng)為鬮，拈一人填詞調(diào)，以譜曲而歌之何如？”于是為六詞調(diào)鬮，拈得《望江南》小令六首，為六人鬮?，斨拍閷?shí)，曰：“吾徒能外邦之競(jìng)響，而輒仿中土之諧音，妄嗤畫壁之奴，雅效吹篪之婢，誠貽戚也，豈用長乎？”遂填詞云：

　　蠻荒地，有盜竟如毛。少喜城頭鳴鼓角，多疑木末隱弓刀，汗雨灑征袍。

　　芟夷事，天以屬將軍。一路猖神歸逝水，千年瘴母掃浮云，不獨(dú)戰(zhàn)書勛。

　　從征者，仿佛是仙班。特遣星精安日角，都將月魄付云鬟。駭絕五溪蠻。

　　驚人事，不要紀(jì)凌煙。神將特驕由客薦，蠔兒能戲得師傳，短李故真仙。

　　青苗死，猶道黑苗生。始賴耿恭為漢將，終愁孟獲借蠻兵，歧路好分明。

　　吾徒飲，興盡各加餐。露布有才應(yīng)疾作，琵琶無怨莫輕彈，何處判悲歡。

　　填畢，以付天民，詞既清新，彈亦凄切?；紝傥迦孙?，總帥復(fù)與四人還酌化醇，并賜天民酒。置琵琶于幾，立飲告盡。還獻(xiàn)爵于主客，總帥謂燭生曰：“今茲之飲，何如鴨子澳中，定針墟上，吾與從事及二溜，行令作歌乎？”燭生曰：“前者令主乎俚，歌從其泛。今在師中，殊謹(jǐn)于紀(jì)律矣?！笨値浽唬骸盃枙r(shí)二溜，亦甚得雅趣?！焙舫Ｔ缴趁魅?，各酌數(shù)觥，復(fù)溯前興。二人并舉杯上總帥曰：“海濱會(huì)飲，彌罄其歡，帳下分醪，益榮所遇也。”季孫亦起酌曰：“萬里橋邊之對(duì)飲，不過兩人，斯則泛五紅蓮，依一綠渚，叨陪雅集，靡佐膚功，魚魚鹿鹿之幾年，轉(zhuǎn)瞬已成今昔，始嘆酒人陳跡，前不厭少，后不患多矣。”總帥酬之，化醇謂般曰：“始吾與弟宴于王宮，命埰兒歌集杜之四章以侑酒，何其豪也。乃今猶夢(mèng)見之?！卑愦笮Γ鞅M一觴。般又謂知古曰：“當(dāng)噩王設(shè)醴以饗吾，師幾以多言罪我。今則許我長居門下，不若噩之遠(yuǎn)隔天涯，愿捧一卮獻(xiàn)耳?！敝判υ唬骸巴踝忧芪岫崛跃韧酰瑑杉抑言?，亦諸君下酒物也?！绷私砸凉M，總帥曰：“惜天女謝娘與兩小將，賦詩于酉陽營中，而不與此黔州之飲，為少琵琶緣也?！蔽迦私陨?，化醇頹然，解衣就枕。庭前鼾息大作，不知何軍人，呼葛琵琶問，應(yīng)聲曰：“醉矣，琵琶能令公死，何相聒耶？”化醇又呼曰：“我亦醉，何不往月下舞劍，請(qǐng)我觀之，則皆醒矣?！奔挪宦剳?yīng)聲。乃自披衣起，持一鞭將為敲撲，洵醉景也。入琵琶臥所，燈影迷離中，揮鞭于床，只如無物，竟裸而力擊，背觸垣壁，有利鋒刺脊下入尺余，呼痛遂絕。傍舍聞號(hào)慘者，則常越沙明也。約入視，中門逢葛琵琶，帶酒奔出，竟不與通款。入房舍，燈細(xì)欲熄，挑之，見化醇臥地，血漬壁間，還報(bào)總帥。幕客偕至，瑪知古曰：“其必為葛琵琶所害也？”越明以猝遇中門之形告，總帥曰：“何言之？”知古曰：“吾鏡中密審葛天民非人，殆艎邐之豫讓也?！笨値浽唬骸案眳噬矶Σ荒芫龋M非天奪其臂耶?！敝旁唬骸安唤K喪也，第二日可活?！蹦唆ㄖ弥抑卸粴??？値浡手T將士哭一晝夜。樂般則撫其尸而痛曰：“一兄間關(guān)跋涉，結(jié)吾于白苗寨中，乃棄置友昆，死刺客之手，悠悠者天，何勿以般代耶。”大慟出血。左右聞?wù)?，均有余哀矣?br>
　　其次日，承隩隨李節(jié)使返，聞軍中哭聲，急慰總帥曰：“天女已獲副參之仇人，須更一人，救副參復(fù)活耳，愿勿悲。”總帥問被劫狀，李節(jié)使曰：“落日而止宿，吾與進(jìn)士行村徑，見獵徒五人，喁喁有言，初不解何謂，旋出其腰際藤子，背縛吾兩人，一呼號(hào)，則脅以短刀。被驅(qū)至山中，見其酋巢大樹上，言語可辨，自稱瑤王，教吾兩人，各取百金贖其身。吾始以書寄煒及矩兒，以兵來救也?！笨値浽唬骸拔釢h將豈敗于瑤人乎？”承隩曰：“刺之則上樹巔，射之則潛水底。故兩勇將四女兵，皆無能勝策。及天女樂王子至，而瑤人盡走山谷中，得解吾兩人縛也。”總帥曰：“彼二人猶在后，明副參安得便生？”李節(jié)使曰：“先以矩兒慕煒迷道不至，獷兒自援之，天女又與四女行，而獲副參之刺客也。將盡今日返，欲執(zhí)訊其事，而與軍士棄之，最后活副參，以俟獷兒之術(shù)，天女慮之甚深。故先歸報(bào)?！笨値涋D(zhuǎn)悲為喜，見木蘭果以四女至，一卒牽葛琵琶頸，觳觫在后，請(qǐng)于總帥，勘問得實(shí)乃伏誅?，斨胖^總帥曰：“此妖蟲，非常刺客也，天女執(zhí)之，還自訊之”?？値浺愿赌咎m，即如今，戒埰兒魔妗，無輒往持副參而哭，看吾治此仇賊也?！痹懪迷唬骸叭攴歉眳⒅T客乎？悖逆之行，誰所使也?！迸闷唬骸澳彻术r椰子之徒，以蜾屬無遠(yuǎn)大志，薦其劍術(shù)，得入青苗宮中。為艎王侍從，君師既亡，家國如洗，嗟嗟行歌乞食，效江南李龜年耳。明副參悅某劍術(shù)，工琵琶，遽收之門下，忘乎深山引虎之戒，某乃欲得而甘心，然漢營多神人，此罪應(yīng)不可逭。某何物，敢為大難，所以死即朽者，因某以醉落其膽，副參亦以醉浮其心，相薄而成斯亂也，斯不能無怨矣?！蹦咎m曰：“妨主服極刑，古之制也。汝既誤犯法，胡不自刺于副參之側(cè)，而甘為我擒，天地之大，網(wǎng)疏不漏，乃作逃竄計(jì)耶?！迸糜制唬骸耙娞炫獰o命也，亦欲亡命遠(yuǎn)□，而竹枝蟒呼之欲出，不跪而受縛，又何所為？”木蘭命解其衣帶，撒手震一雷，復(fù)本形為巨蝎盈丈，伏地不能動(dòng)，呼埰兒袖剪刀，先斷其兩尾，右者僵，左者猶跳擲不已。碎切其身，如蒙鼓之革。木蘭請(qǐng)懸蝎首，舉烈火焚其碎皮。

　　將夕，慕煒隨矩兒至，惟不見獷兒，總帥出涕曰：“獷兒只今夕成活人功，而仍不返，豈副參之命蹇歟？”矩兒曰：“所以尚不返者，為兒兩人斷后故也，先是兒與煒迷路，忽至唫鉞江邊，兩龍子猙獰，以甲士來襲，兒憶阿母之語，與煒立剩錦渡江，彼處又阻一水，乃烏蠻江也。中豎黑苗旗幟，知郙艅尚匿其地，所領(lǐng)羅施鬼國之眾，皆非人質(zhì)，兒與煒未識(shí)蹊徑，轉(zhuǎn)戰(zhàn)而北走，反入深山，茫昧無計(jì)。獷兒使夜游神探得之，越百里奔救，兒兩人將及漢界，而兩龍子合烏蠻眾來追者，不止千人。獷兒喜弄術(shù)，以一人斗，語兒兩人先歸報(bào)命也?！蹦咎m告總帥曰：“樂王子再遲還一刻，副參殆不可為，埰兒魔妗不禁舉哀矣?！?br>
　　化醇尸下，見一蝎由地出，徑登枕，上頭面，蝎翻身似欲刺死人鼻，而苦無尾。埰兒抽簪驅(qū)之，乃不見。木蘭曰：“葛琵琶之魄，猶至此相報(bào)，則煩冤何時(shí)釋乎？”地中若有人答曰：“非報(bào)也，命此物自釋其冤也?！北姶笥?。木蘭驚告曰：“樂王子從地中還矣?！睒钒愫粼弧皟核俪?，總帥今夕，念汝不啻百遍。”獷兒嘻嘻從地中起，手持一龍子頭，命懸之，告總帥曰：“郙艅求援于烏蠻江之毒龍，渠命二子率龍宮甲士，邀擊矩兒慕煒。兒探得信，挺身往救，仗吾師道法，役使鸛鶴數(shù)十，捕魚之鳥數(shù)百，殲烏鬼無算，甲士多死亡，此頭即毒龍少子也。副參將生，兒故追蝎魄，返顧刺鼻，以豁幽關(guān)耳。然尾已剪去，則無與為刺也。先所剪者在乎？”埰兒曰：“尾在左者，至是猶活?！鲍E兒曰：“急以箸取來?！蹦苏虅χ湓唬?br>
　　無幾無幾，神仙活人心，用爾死蝎尾。既能尾殺人，何難尾殺鬼。汝蝎有知曰唯唯。

　　咒畢，其活尾自上躍，刺化醇鼻，出黑血如注?；际己敉瓷蕴K。獷兒曰：“副參之魂，已返其半，再以天女活謝娘之涎香治之，即如常也。”木蘭頗羞澀。埰兒跪請(qǐng)之。攜手入靜處，吐以納之腹，令其轉(zhuǎn)吐納焉?；伎┏鰞伤佬?，遂起，謝總帥及木蘭。獷兒嘆曰：“以一介之士，在三軍之中，無端而甘酒嗜音，宜其亡也。豈徒變起蕭墻，芒刺在背已哉！”人視其受刺處，稍墳起，若紅豆一枚云。眾軍士告總帥曰：“樂王子所懸之小龍頭，生煙霧飛去?！蹦咎m曰：“懸之固未免褻也?！鲍E兒謝曰：“誠不知其刻劃之非矣?！本貎捍笮υ唬骸靶肿詿o心云，姊為欲落石?！睒钒闩c化醇皆鼓掌曰：“此文星之所以為文也。”總帥詢瑪知古曰：“烏蠻江之毒龍，能知其去來乎？”知古曰：“吾早鏡得之矣，斯役不尋常，當(dāng)請(qǐng)?zhí)炫尚?，偵探得?shí)，別有所籌，非智力之斗也。其所自來，與所自去，恐駭人聽，且置之，軍中男女多不利者，惟治鍛灶，可免于厄。”總帥疑懼交集，知古與木蘭自出漢營，不言其處所。

　　斷兕精神又截蛟，奇勛終古納書巢。

　　事如黑白棋當(dāng)劫，心有雌雄劍欲交。

　　借問鴻歸焉避弋，能從鲿死不須包?！　“肷鷴恫呖諒椾e，仁義門前若個(gè)敲。

　　介根氏詮曰：

　　麻罶槚，蠅也。病生于適口。葛琵琶，蝎也，災(zāi)甚于切膚。史氏于開筵之后，繼以行刺，是非人心之變，直天道之常。蓋腐儒足以致蠅，躁客足以召蝎，相因之理，有固然者?！　「鹦罩C其聲，琵琶名象其形。蠆尾之毒，喻夫人之陰刻而鈷利，當(dāng)之者無得幸免，重則傾性命，禍妻孥；輕亦玷宗風(fēng)，傷政曲。故清流之痛心疾首于葛琵琶也久矣。史特著其人焉。曰葛，則蔓延于平林，曰琵琶，則傾聽于大部，此物此志，盈天地者，無戒之可忘，無防之不峻，矧其在軍旅之間也。

　　壁上觀戰(zhàn)，則極其雄；壁后置人，則極其忌。面壁者盡道于己，穿壁者借明于人。壁間而行刺，非夫人之所能為。以屬之葛琵琶，所謂下流之人，眾毀所歸也。

　　三代以前，無行刺之事。春秋乃有要離刺慶忌，專諸刺王僚，其術(shù)本于袁公越女劍客之宗。戰(zhàn)國則聶政刺成而殺身，荊軻刺不成而亡國。秦則子房之駭政，客之刺幾及皇；二世之誅高，君之刺遂及相。漢光武之年，岑彭來歙之戕害，刺來于強(qiáng)寇。唐憲宗之代，武元衡裴度之殺傷，刺起于叛藩。茲葛琵琶化生之蟲，非俠客也。居刺之名，爾蟲安乎？曰，葛老自行壁間耳，人無向壁間，逼吾已甚，吾曷為而刺之。更詰曰：“爾刺人，人必殺爾，自以為無患?xì)e？”曰：“固也，人有殺吾之心，故視壁間；吾無殺人之力，急謀一刺，刺亦殺機(jī)也。人皆欲殺，吾尾尚存，吾之行刺，自以為能殺人矣?！倍酥畧?bào)復(fù)于葛老者，反在下風(fēng)，何懼之有？昔劍士云：臣請(qǐng)以頸血濺大王衣。葛琵琶之風(fēng)，將無近是，是當(dāng)為葛老作佳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