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漢文 卷九十二　　

　　◎　陳琳　　琳，字孔璋，廣陵人。初為大將軍何進(jìn)府主簿，后避亂冀州，依袁紹。冀州平，司空曹操以為軍謀祭酒，管記室，徙門下督。有集十卷。

　　　　◇　大暑賦

　　土潤溽以，時氵典氵忍以溷濁。溫風(fēng)郁其彤彤，譬炎火之燭燭。（《初學(xué)記》三）　　　　◇　止欲賦

　　媛哉逸女，在余東濱。色曜春華，艷過碩人。乃遂古其寡儔，固當(dāng)世之無鄰。允宜國而寧家，實(shí)君子之攸嬪。伊余情之是說，志荒溢而傾移。宵炯炯以不寐，晝舍食而忘饑。嘆北風(fēng)之好我，美攜手之同歸，忽日月之徐邁，庶枯楊之生ㄗ，欲語言于玄鳥，玄鳥逝以差池。（二語依《文選·江淹雜體詩》注補(bǔ)。）道攸長而路阻，河廣氵養(yǎng)而無梁。雖企予而欲往，非一葦之可航。展余轡以言歸，含よ瘁而就床。忽假暝其若寐，夢所歡之來征。魂翩翩以遙懷，若交好而通靈。（《藝文類聚》十八）

　　　　◇　武軍賦（并序）　　回天軍于易水之陽，以討贊焉。鴻溝參周，鹿《孤》十里，薦之以棘，為建修鹵，干青霄，深隧，下三泉，飛云梯，沖神鉤之具，不在孫吳之篇、「三略」、「六韜」之術(shù)者，凡數(shù)十事，秘莫得聞也。乃作「武軍賦」，曰：

　　赫赫哉，烈烈矣，于此武軍。當(dāng)天符之佐運(yùn)，承斗剛而曜震。漢季世之不辟，青龍紀(jì)乎大荒。熊狼競以攫，神寶播乎鎬京。于是武臣赫然，炎天之隆怒，叫諸夏而號八荒。爾乃擬北落而樹表，壘壁以結(jié)營。百校羅峙，千部列陳，彌方城，掩平原。于是啟明戒旦，長庚告昏，火烈具舉，鼓角并震。整行按律，決敵中原，八部方置，山布星陳，干戈森其若林，牙旗翻以如繪，千徒從唱，億夫求和。聲訇隱而動山，光赫奕以燭夜。其刃也，則楚金越冶，棠溪名工，清堅皓鍔，修刺銳鋒，陸陷蕊犀，水截輕鴻。鎧則東胡闕鞏，百煉精剛，函師振椎，韋人制縫。玄羽縹甲，灼龠流光。弩則幽都筋骨，恒山干，通肌暢骨，崇曲煙。大黃沈紫，直矢輕弦，當(dāng)鋒摧決，貫遐洞堅。其弓則鳥號越棘，繁弱角端，象弭繡質(zhì)，付文身。矢則申息肅慎，菌空疏，焦銅毒鐵，鏃鳴钅侯，麗谷撻。馬則飛云絕景，直卯，駁龍紫鹿，文的間魚，走駿驚飚，步象云浮，斂則止，受銜斯游，鉤車曷，九牛轉(zhuǎn)牽。雷響電激，折櫓倒垣。其攻也。則飛梯臨云，行閣虛溝，上通紫電，下過三壚。蘊(yùn)隆既備，越有神鉤。排雷沖則高雉，烈炬然則頓名樓。沖鉤競進(jìn)，熊虎爭先。墮垣百疊，敝樓數(shù)千。炎燧四舉，元戎齊登。若乃清道整烈，按節(jié)徐行，龍姿鳳峙，灼有遺英。南轅反旆，爰整其旅。胡馬駢足，戎車齊軌。（《藝文類聚》五十七，《初學(xué)記》二十二引三條，《御覽》三百三十六，又三百四十七，又三百四十八，三百五十，又三百五十六，三百五十八。）

　　　　◇　神武賦（并序）

　　建安十有二年，大司空武平侯曹公，東征烏丸，六軍被介，云輜萬乘，治兵易水，次于北平，可謂神武奕奕有征無戰(zhàn)者已。夫窺巢穴者，未可與論六合之廣，游潢氵于者，又烏知滄海之深。大人之量，固非說者之所可識也。（《藝文類聚》五十九，《書鈔》一百五十八。）

　　佇盤桓以淹次，乃申命而后征。覲狄民之故土，追大晉之遐縱。惡先之懲寇，善魏絳之和戎。受金石而弗伐，蓋禮樂而思終。陵九城而上濟(jì)，起齊軌乎玉繩。車軒轔于雷室，騎浮厲乎云宮。暉曜連乎白日，繼于電光。旆既軼乎白狼，殿未出乎盧龍。威凌天地，勢括十沖，單鼓未伐，虜已潰崩。克俊馘首，梟其魁雄。爾乃總輯瑰珍，茵氈幕幄，攘瓔帶佩，不飾雕琢，華玉瑤，金麟牙鹿，文貝紫瑛，縹碧玄綠，黼錦繢組，皮服。（《藝文類聚》五十九。）

　　　　◇　神女賦

　　漢三七之建安，荊野蠢而作仇。贊皇師以南假，濟(jì)漢川之清流。感詩人之攸嘆，想神女之來游。儀營魄于仿佛，托嘉夢以通精。望陽侯而氵廣氵養(yǎng)，睹玄麗之軼靈。文絳虬之奕奕，鳴玉鸞之嚶嚶，答玉質(zhì)于苕華，擬艷姿于榮。感仲春之和節(jié)，嘆鳴雁之雍々。申握椒以貽予，請同宴乎粵房。茍好樂之嘉合，永絕世而獨(dú)昌，既嘆爾以艷采，又說我之長期。順乾坤以成性，夫何若而有辭。（《藝文類聚》七十九。）

　　　　◇　大荒賦

　　假龜筮以貞吉，問神諗以休詳。（《初學(xué)記》二十）

　　　　◇　迷迭賦

　　立碧莖之娜婀，鋪彩條之蜿。下扶疏以布，上綺錯而交紛。匪荀方之可樂，實(shí)來儀之麗閑。動容飾而發(fā)微，穆斐斐以承顏。（《藝文類聚》八十一，《御覽》九百八十二）

　　　　◇　馬腦勒賦（并序）

　　五官將得馬腦，以為寶勒，美其英采之光艷也，使琳賦之。（《書鈔》一百二十六，《御覽》三百五十八）

　　托瑤溪之寶岸，臨赤水之朱陂。（《御覽》八百八）　　爾乃他山為錯，荊和為理，制為寶勒，以御君子。（《御覽》三百五十八。）

　　　　◇　柳賦

　　偉姿逸態(tài)，英艷妙奇。綠條縹葉，雜Ш纖麗。龍鱗鳳翼，綺錯交施。蔚曇曇其杳藹，象翠蓋之葳蕤。（《初學(xué)記》二十八）

　　　　◇　鸚鵡賦　　咨乾坤之兆物，萬品錯而殊形。有逸姿之令鳥，含嘉淑之哀聲。抱振鷺之素質(zhì)，被悴羽之縹精。（《藝文類聚》九十一）　　（案張溥本有《為袁紹上漢帝書》、《與公孫瓚書》、《拜烏丸三王為單于版文》。此三篇出琳手，容或有之，但無實(shí)證，今編入袁紹文。）

　　　　◇　諫何進(jìn)召外兵

　　《易》稱「即鹿無虞」，諺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期以得志，況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火盧燎毛發(fā)耳。夫違經(jīng)合道，天人所順，而反委釋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會，強(qiáng)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為亂階。（《后漢·何進(jìn)傳》。）

　　　　◇　答東阿王戕

　　琳死罪死罪。昨加恩辱命，并示《龜賦》，披覽粲然。君侯高世之才，秉青萍干將之器，拂鐘無聲，應(yīng)機(jī)立斷，此乃天然異稟，非鉆仰者所庶幾也。音義既遠(yuǎn)，清辭妙句，焱絕煥炳，譬猶飛免流星，超山越海，龍驥所不敢追，況于駑馬，可得齊足！夫聽《白雪》之音，觀《緣水》之節(jié)，然后《東野巴人》蚩鄙益著，載歡載笑，欲罷不能。謹(jǐn)韞櫝玩耽，以為吟頌。琳死罪死罪。（《文選》、《初學(xué)記》二十八）

　　　　◇　更公孫贊與子書

　　蓋聞在昔衰周之世，僵尸流血，以為不然，豈意今日身當(dāng)其沖！袁氏之攻，似若神鬼，鼓角鳴于地中，梯沖舞吾樓上。日窮月蹴，無所聊賴。汝當(dāng)碎首于張燕，速致輕騎，到者當(dāng)起烽火于北，吾當(dāng)從內(nèi)出。不然，吾亡之后，天下雖廣，汝欲求安足之地，其可得乎?。ā段褐尽す珜O瓚傳》注引《典略》云「紹使陳琳更其書」云云。）

　　　　◇　答張書

　　自仆在河北，與天下隔。此間率少于文章，易為雄伯，故使仆受此過差之譚，非其實(shí)也。今景興在此，足下與子布在彼，所謂小巫見大巫，神氣盡矣。（吳志張傳》注引《吳書》）

　　　　◇　為曹洪與魏太子書

　　十一月五日洪白：前初破賊，情爽意奢，說事頗過其實(shí)。得九月二十日書，讀之喜笑，把玩無厭，亦欲令陳琳作報。琳頃多事，不能得為。念欲遠(yuǎn)以為歡，故自竭老夫之思，辭多不可一一，粗舉大綱，以當(dāng)談笑。漢中地形，實(shí)有險固，四岳三涂，皆不及也。彼有精甲數(shù)萬，臨高守要，一人揮戟，萬夫不得進(jìn)，而我軍過之，若駭鯨之決細(xì)網(wǎng)，奔兕之觸魯縞，未足以喻其易。雖云王者之師，有征無戰(zhàn)，不義而強(qiáng)，古人常有。故唐虞之世，蠻夷猾夏，周宣之盛，亦讎大邦，《詩》、《書》嘆載，言其難也。斯皆憑阻恃遠(yuǎn)，故使其然。是以察茲地勢，謂為中才處之，殆難倉卒。來命陳彼妖惑之罪，敘王師曠蕩之德，豈不信然！是夏殷所以喪，苗扈所以斃，我之所以克，彼之所以敗也。不然，商、周何以不敵哉！昔鬼方聾昧，崇虎讒兇，殷辛暴虐，三者皆下科也。然高宗有三年之征，文王有退修之軍，盟津有再駕之役，然后殪戎勝殷，有此武功。焉有星流景集，飚奪霆擊，長驅(qū)山河，朝至暮捷若今者也。由此觀之，彼固不逮下愚，則中才之守，不然明矣。在中才則謂不然。而來示乃以為彼之惡稔，雖有孫、田、墨、，猶無所救，竊又疑焉。何者？古之用兵，敵國雖亂，尚有賢人，則不伐也。是故三仁未去，武王還師；宮奇在虞，晉不加戎；季梁猶在，強(qiáng)楚挫謀。暨至眾費(fèi)奔絀，三國為墟。明其無道有人，猶可救也。且夫墨子之守，縈帶為垣，高不可登，折箸為械，堅不可入。若乃距陽平，據(jù)石門，攄八陣之列，騁奔年之權(quán)，焉肯土崩魚爛哉！設(shè)令守?zé)o巧拙，皆可攀附，則公輸已陵宋城，樂毅已拔即墨矣。墨翟之術(shù)何稱？田單之智何貴？老夫不敏，未之前聞。蓋聞過高唐者，效王豹之謳，游雎渙者，學(xué)藻繪之纟采。間自入益部，仰司馬、楊、王遺風(fēng)，有子勝斐然之志，故頗奮文辭，異于他日。怪乃輕其家丘，謂為倩人，是何言歟？夫綠驥垂耳于林，鴻雀戢翼于氵于池，褻之者固以為園囿之凡鳥，外廄之下乘也。及整蘭筋，揮勁翮，揮勁融，陵厲清浮，顧盼千里，豈可謂其借翰于晨風(fēng)，假足于六駁哉！恐猶未信丘言，必大噱也。洪白。（《文選·）

　　　　◇　為袁紹檄豫州

　　左將軍領(lǐng)豫州刺史郡國相守：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quán)。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故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強(qiáng)泰弱主，趙高執(zhí)柄，專制朝權(quán)，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dāng)。孀诜贉?，氵于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后季年，產(chǎn)、祿專政，內(nèi)兼二軍，外統(tǒng)梁、趙，擅斷萬機(jī)，決事省禁，下凌上替，海內(nèi)寒心。于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quán)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忄官、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yǎng)，因臟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quán)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亻票狡鋒協(xié)，好亂樂禍。幕府董統(tǒng)鷹揚(yáng)，掃除兇逆。續(xù)遇董卓侵官暴國，于是提劍揮鼓，發(fā)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jìn)易退，傷夷折衄，數(shù)喪師徒。幕府輒復(fù)分兵命銳，修完補(bǔ)輯，表行東郡領(lǐng)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中非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拔扈，肆行兇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jù)無所。幕府惟強(qiáng)干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fù)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復(fù)其方伯之位，則幕府無德于兗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會鸞駕反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fā)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wèi)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dāng)御者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jì)，坐領(lǐng)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wù)呤茱@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寮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典歷三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并，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是以圣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檀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fā)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操又特置發(fā)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tài)，氵于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xì)政苛慘，科防互設(shè)，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wǎng)羅，動足蹈機(jī)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歷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于操為甚。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xùn)，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qiáng)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nèi)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jì)。會其行人發(fā)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爾乃大軍過蕩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質(zhì)，爭為前登，犬羊殘丑，消淪山谷。于是操師震懾，晨夜逋遁，屯據(jù)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螗良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沖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jì)、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后，雷霆虎步，并集虜庭，若舉炎火以飛蓬，覆滄海以沃炭，有何不滅者哉？又操軍吏士，其可戰(zhàn)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咸怨曠思?xì)w，流涕北顧。其馀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揚(yáng)之遺眾，覆亡迫脅，權(quán)時茍從，各被創(chuàng)痍，人為讎敵。若回旆方徂，登高罔而擊鼓吹，揚(yáng)素?fù)]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圣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沖之勢，方畿之內(nèi)，簡練之臣皆垂頭拓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jié)？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wèi)，內(nèi)實(shí)拘執(zhí)，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fā)兵，恐邊遠(yuǎn)州郡過聽而給與，強(qiáng)寇弱主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敢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進(jìn)。書到，荊州勒見兵，與建忠將軍協(xié)同聲勢，州郡各整戎馬，羅落境界，舉師揚(yáng)威，并匡社稷，則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行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yáng)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難，如律令。（《文選》」又見《后漢·袁紹傳》，又見《魏志·袁紹傳》注引《魏氏春秋》，并有刪節(jié)。）

　　　　◇　檄吳將校部曲文

　　年月朔日，子尚書令，告江東諸將校部曲，及孫權(quán)宗親中外。蓋聞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夫見機(jī)而作，不處兇危，上圣之明也。臨事制變，困而能通，智者之慮也。漸漬荒沈，往而不反，下愚之蔽也。是以大雅君子，于安思危，以遠(yuǎn)咎悔；小人臨禍懷佚，以待死亡，二者之量，不亦殊乎？孫權(quán)小子，未辯菽麥，要領(lǐng)不足以膏齊斧，名字不足以ㄜ簡墨，譬猶っ卵，始生翰毛，而便陸梁放肆，顧行吠主，謂為舟楫足以距皇威，江湖可以逃靈誅，不知天網(wǎng)設(shè)張，以在綱目，爨鑊之魚，期于消爛也。若使水而可恃，則洞庭無三苗之墟，子陽無荊門之?dāng)。r之壘不刊，南越之於不拔。昔夫差承闔閭之遠(yuǎn)跡，用申胥之訓(xùn)兵，棲越會稽，可謂強(qiáng)矣。及其抗衡上國，與晉爭長，都城屠于句踐，武卒散于黃池，終于覆滅，身罄越軍。及吳王濞，驕恣屈強(qiáng)，猖猾始亂，自以兵強(qiáng)國富，勢陵京城，太尉帥師，甫下滎陽，則七國之軍，瓦解冰泮。濞之罵言未絕于口，而丹徒之刃已陷其胸。何則？天威不可當(dāng)，而悖逆之罪重也。且江湖之眾，不足恃也。自董卓作亂，以迄于今，將三十載。其間豪桀縱橫，熊據(jù)虎寺，強(qiáng)如二袁，勇如呂布，跨州連郡，有威有名，十有馀輩。其馀鋒捍特起，視狼顧，爭為梟雄者，不可勝數(shù)。然皆伏嬰鉞，首腰分離，云散原燎，罔有子遺。近者關(guān)中諸將，復(fù)相合聚，續(xù)為叛亂，阻二華，據(jù)河渭，驅(qū)率羌胡，齊鋒東向，氣高志遠(yuǎn)，似若無敵。丞相秉鉞鷹揚(yáng)，順風(fēng)烈火，元戎啟行，未鼓而破，伏尸千萬，流血漂鹵，此皆天下所共知也。是后大軍所以臨江而不濟(jì)者，以韓約、馬超，逋逸迸脫，走還涼州，復(fù)谷鳴吠；逆賊宋建，僭號河首，同惡相救，并為唇齒；又鎮(zhèn)南將軍張魯，負(fù)固不恭，皆我王誅所當(dāng)先加。故且觀兵旋旆，復(fù)整六師，長驅(qū)西征，致天下誅。偏將涉隴，則建、約梟夷。旌首萬里，軍人散關(guān)，則群氐率服，王侯豪帥，奔走前驅(qū)。進(jìn)臨漢中，則陽平不守，十萬之師，土崩魚爛，張魯逋竄，走入巴中，懷恩悔過，委質(zhì)還降。巴夷王樸胡，ク邑侯杜，各帥種落，共舉巴郡，以奉王職。鉦鼓一動，二方俱定，利盡西海，兵不鈍鋒。若此之事，皆上天威明，社稷神武，非徒人力所能立也。圣朝寬仁覆載，允信允文，大啟爵命，以示四方。魯及胡，皆享萬戶之封。魯之五子，各受千室之邑。胡子弟，部曲將校，為列侯將軍已下，千有馀人。百姓安堵，四民反業(yè)，而建、約之屬，皆為鯨鯢，超之妻孥，焚首金城，父母嬰孩，覆尸許市。非國家鐘禍于彼，降福于此也，順逆之分，不得不然。夫鷙鳥之擊先高，攫鷙之勢也。牧野之威，孟津之退也。今者枳棘翦扌干，戎夏以清，萬里肅齊，六師無事，故大舉天師百萬之眾，與匈奴南單于呼完廚，及六郡鳥桓、丁令、屠各、湟中羌，霆奮席卷，自壽春而南；又使征西將軍夏侯淵等，率精甲五萬，及武都氐羌、巴漢銳卒，南臨汶江，扌益據(jù)庸蜀；江夏襄陽諸軍，橫截湘沅，以臨豫章。樓船橫海之師，直指吳會，萬里克期，五道并入，權(quán)之期命，于是至矣。丞相銜奉國威，為民除害，元惡大憝，必當(dāng)梟夷。至于枝附葉從，皆非詔書所特禽疾，故每破滅強(qiáng)敵，未嘗不務(wù)在先降后誅，拔將取才，各盡其用。是以立功之士，莫不翹足引領(lǐng)，望風(fēng)響應(yīng)。昔袁術(shù)僭逆，王誅將加，則廬江大守劉勛，先舉其郡，還歸國家；呂布作亂，師臨下邳，張遼、侯成，率眾出降；還討眭固，薛洪、つ尚，開城就化；官渡之役，則張、高奐，舉事立功；后討袁尚，則都督將軍馬延、故豫州刺史陰夔、射聲校尉郭昭，臨陣來降；圍守業(yè)城，則將軍蘇游，反為內(nèi)應(yīng)，審配兄子，開門入兵；既誅袁譚，則幽州大將焦觸，攻逐袁熙，舉事來服。凡此之輩數(shù)百人，皆忠壯果烈，有智有策，折沖討難，芟敵搴旗，靜安海內(nèi)，豈輕舉措也哉！誠乃天啟其心，計深慮遠(yuǎn)，審邪正之津，明可否之分，勇不虛死，節(jié)不茍立，屈伸變化，唯道所存，故乃建丘山之功，享不訾之祿。朝為仇虜，夕為上將，所謂臨難知變，轉(zhuǎn)禍為福者也。若夫說誘甘言，懷寶小惠，泥滯茍且，沒而不覺，隨波漂流，與俱滅者，亦甚眾多，吉兇得失，豈不哀哉！昔歲軍在漢中，東西懸隔，合肥遺守，不滿五千。權(quán)親以數(shù)萬之眾，破敗奔走。今乃欲當(dāng)御雷霆，難以冀矣。夫天道助順，人道助信，事上之謂義，親親之謂仁。盛孝章，君也。而權(quán)誅之；孫輔，兄也，而權(quán)殺之。賊義殘仁，莫斯為甚！乃神靈之逋罪，下民所同讎。辜仇之人，謂之兇賊。是故伊摯去夏。不為傷德，飛廉死紂，不可謂賢。何者？去就之道，各有宜也。丞相深惟江東舊德名臣，多在載籍，近魏叔英秀出高峙，著名海內(nèi)，虞文繡砥礪清節(jié)，耽學(xué)好古；周泰明當(dāng)世后彥，德行修明，皆宜膺受多福，保子孫。而周盛門戶，無辜被戮，遺類流離，湮沒林莽，言之可為愴然。聞魏周榮虞仲翔各紹堂構(gòu)，能負(fù)析薪，及吳諸顧陸舊族長者，世有高位，當(dāng)報漢族，顯祖揚(yáng)名，及諸將校，孫權(quán)婚親，皆我國家良寶利器，而并見驅(qū)迮，雨絕于天。有斧無柯，何以自濟(jì)？相隨顛沒，不亦哀乎！蓋鳳鳴高岡，以遠(yuǎn)羅，賢圣之德也。寧之鳥，巢于葦苕，苕折子破，下愚之惑也。今江東之地，無異葦苕，諸賢處之，信亦危矣。圣朝開弘曠蕩，重惜民命，誅在一人，與眾無忌，故設(shè)非常之賞，以待非常之功，乃霸夫烈士奮命之良時也，可不勉乎！若能翻然大舉，建立元勛，以應(yīng)顯祿，福之上也。如其未能，算量大小，以存易亡，亦其次也。夫系在足，則猛虎絕其蹯；蝮蛇在手，則壯士斷其節(jié)。何則？以其所全者重，以其所棄者輕。若乃樂禍懷寧，迷而忘復(fù)，暗大雅之所保，背先賢之去去就，忽朝陽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至覆沒，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救之，亦無及已。故令往購募爵賞科條如左。檄到，詳思至言，如詔律令。（《文選》，又略見《藝文類聚》五十八）

　　　　◇　應(yīng)譏

　　客有譏余者云：「聞君子動作周旋，無所茍而已矣。今主君鐘陰陽之美，總賢圣之風(fēng)，固非世人所能及。遭豺狼肆虐，社稷隕傾，既不能抗節(jié)服義，與主存亡，而背枉違難，耀茲武功，徒獨(dú)震撲山東，剝落元元，結(jié)疑本朝，假拒群奸，使己蒙尊沓之謗，而他人受討賊之勛，捐功棄力，以德取怨。今賤文德而貴武勇，任權(quán)譎而背舊章，無乃非至德之純美，而有闕于后人哉？」主人曰：「是何言也？夫兵之設(shè)亦久矣，所以威不軌而懲淫慝也。夫申鳴違父，樂羊食子，季友鴆兄，周公戮弟，猶忍而行之，王事所不得已也。而況將避讒慝之嫌，棄社稷之難，愛暫勞之民，忘永康之樂！此庸夫猶所不為，何有冠世之士哉！昔洪水滔天，氵凡濫中國，伯禹躬之，過門而不入，率萬方之民，致力乎溝洫，及至《簫韶》九成，百獸率舞，垂拱無為，而天下晏如。夫豈前好勤而后偷樂乎？蓋以彼勞求斯逸也。夫世治，責(zé)人以禮，世亂則考人以功，斯各一時之宜。故有論戰(zhàn)陣之權(quán)于清廟之堂者，則狂矣。陳俎豆之器于城濮之墟者，則悖矣。是以達(dá)人君子必相時以立功，必揆宜以處事。孝靈既喪，官放禍，棟臣?xì)埧幔瑢m室焚火，主君乃芟兇族，夷惡丑，蕩滌朝奸，清澄守職也。既乃卓為封蛇，幽鴆帝后，強(qiáng)以暴國，非力所討，違而去之，宜也。是故天贊人和，無思不至，用能合師百萬，若運(yùn)諸掌者，義也。今主君以寬弘為宇，仁義為廬，若地之載，如天之燾，發(fā)其聞管之聲，則恐民之病也；見羽毛之美，則懼士之勞也；察稼穡之不時，則推民之匱也；臨臺觀之崇高，則恤役之病也。是以虛心恭己，取人之謨，辟四門，廣諫路，貴讜言，賤巧偽，慮不專行，功不擅美，咨事若不及，求愆恐不聞，用能使賢智者盡其策，勇敢者竭其身，故舉無遺闕，而風(fēng)烈宿宣也。（《藝文類聚》二十五）

　　　　◇　韋端碑

　　撰勒洪伐，式昭德音。（《文選·七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