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漢文 卷九十

　　◎　王粲（一）

　　粲，字仲宣，山陽高平人。初辟司徒府，除黃門侍郎，不就。至荊州依劉表。荊州平，曹公辟為丞相掾，封關(guān)內(nèi)侯，遷軍謀祭酒，進(jìn)侍中。有「去伐論集」三卷，《漢末英雄記》十卷，集十一卷。

　　　　◇　大暑賦

　　惟林鐘之季月，重陽積而上升。熹潤土之溽暑，扇溫風(fēng)而至興?；蚝拯鼞蛞园D炎，或郁術(shù)而燠蒸。獸狼望以倚喘，鳥垂翼而弗翔。根生苑而焦炙，豈含血而能當(dāng)？遠(yuǎn)昆吾之中景，天地翕其同光。征夫瘼于原野，處者困于高堂?；捡畔僮疲┖榱侵诖?。起屏營而東西，欲避之而無方。仰庭槐而嘯風(fēng)，風(fēng)既至而如湯。氣呼吸以裾，汗雨下而沾裳，就清泉以自沃，猶氵典氵忍而不涼。體煩茹以於悒，心憤悶而窘惶。于是帝后順時(shí)，幸九峻之陰岡，托甘泉之清野，御華殿于林光，潛廣室之邃宇，激寒流于下堂。重屋百層，垂陰千廡。九闥洞開，周帷高舉，堅(jiān)冰常奠，寒饌代敘。（《藝文類聚》五，《初學(xué)記》三、《御覽》三十四。）

　　雄風(fēng)颯然兮，時(shí)動(dòng)帷帳之纖羅。（《書鈔》一百三十二）

　　　　◇　游海賦

　　含精純之至道兮，將輕舉而高厲。游余心以廣觀兮，且仿佯乎四裔。乘蘭桂之方舟，浮大江而遙逝。翼驚風(fēng)以長驅(qū)，集會稽而一憩。登陰隅以東望兮，覽滄海之體勢。吐星出日，天與水際。其深不測，其廣無臬。尋之冥地，不見涯氵曳。章亥所不極，盧敖所不屆。洪洪洋洋，誠不可度也。處夷之正位兮，同色號于穹蒼。苞吐納之弘量，正宗廟之紀(jì)綱。總眾流而臣下，為百谷之君王。洪濤奮蕩，大浪踴躍。山隆谷窳，宛相搏。懷珍藏寶，神隱怪匿?；驘o氣而能行，或含而不食，或有葉而無根，或能飛而無翼。鳥則爰居孔鵠，翡翠，繽紛往來，沈浮翱翔。魚則橫尾曲頭，方目偃額，大者若丘陵，小者重鈞石。乃有賁蛟大貝，明月夜光，{辟黽}毒瑁，金質(zhì)黑章。若夫長洲別島，旗布星峙，高或萬尋，近或千里。桂蘭叢乎其上，珊瑚周乎其趾。群犀代角，巨象解齒，黃金碧玉，針不可紀(jì)。（《北堂書鈔》一百三十七，《藝文類聚》八，《初學(xué)記》六兩引，又《文選·江賦》注。）

　　　　◇　浮淮賦

　　從王師以南征兮，浮淮水而遐逝。背渦浦之曲流兮，望馬丘之高ㄛ。泛洪榜于中潮兮，飛輕舟乎濱濟(jì)。建眾檣以成林兮，譬巫山之樹藝。于是迅風(fēng)興，濤波動(dòng)，長瀨潭氵畏，滂沛洶溶。鉦鼓若雷，旌麾翳日，飛云天回?！酢酢酢跞酊楋h逸，遞相競軼。凌驚波以高騖，馳駭浪而赴質(zhì)。加舟徒之巧極，美榜人之閑疾。白日未移，前驅(qū)已屆，群師按部，左右就隊(duì)，軸轤千里，名卒億計(jì)。運(yùn)茲威以赫怒，清海隅之蒂芥。濟(jì)元?jiǎng)子谝慌e，垂休績于來裔。（《書鈔》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藝文類聚》八，《初學(xué)記》六）

　　　　◇　閑邪賦

　　夫何英媛之麗女，貌洵美而艷逸。橫四海而無仇，超遐世而秀出。發(fā)唐棣之春華，當(dāng)盛年而處室。恨年歲之方暮，哀獨(dú)立而無依。情紛以交橫，意慘凄而增悲。何性命之奇薄，愛兩絕而俱違。排空房而就衽，將取夢以通靈。目炯炯而不寐，心忉怛而惕驚。（《藝文類聚》十八）

　　關(guān)山介而阻險(xiǎn)。（《文選·謝元暉暫使下都夜發(fā)新林贈(zèng)西府同僚詩》注。）　　愿為環(huán)以約腕。（《書鈔》一百三十六引王粲《閑居賦》當(dāng)是「閑邪」之誤。）

　　　　◇　出婦賦

　　既僥幸兮非望，逢君子兮弘仁。當(dāng)隆暑兮翕赫，猶蒙眷兮見親。更盛衰兮成敗，思情固兮日新。竦余身兮敬事，理中饋兮恪勤。君不篤兮終始，樂枯荑兮一時(shí)。心搖蕩兮變易，忘舊姻兮棄之。馬已駕兮在門，身當(dāng)去不疑。攬衣帶兮出戶，顧堂室兮長辭。（《藝文類聚》三十）

　　　　◇　傷天賦

　　惟皇天之賦命，實(shí)浩蕩而不均?；蚶辖K以長世，或昏夭而夙泯。物雖存而人亡，心惆悵而長慕。哀皇天之不惠，抱此哀而何？求魂神之形影，羌幽冥而弗迕。淹徘徊以想像，心彌結(jié)而紆縈，晝忽忽其若昏，夜炯炯而至明。（《藝文類聚》三十四─）　　　　◇　思友賦

　　登城隅之高觀，忽臨下以翱翔。行游目于林中，睹舊人之故場。身既沒而不見，馀跡存而未喪。滄浪浩兮回流波，水石激兮揚(yáng)素精。夏木兮結(jié)莖，春鳥兮悉鳴。平原兮泱漭，綠草兮羅生。超長路兮逶迤，實(shí)舊人兮所經(jīng)。身既逝兮幽翳，魂眇眇兮藏形。（《藝文類聚》三十四）　　　　◇　寡婦賦

　　闔門兮卻埽，幽處兮高堂。提孤孩兮出戶，與之步兮東廂。顧左右兮相憐，意凄愴兮摧傷。觀草木兮敷榮，感傾葉兮落時(shí)。人皆懷兮歡豫，我獨(dú)感兮不怡。日掩曖兮不昏，明月皎兮揚(yáng)暉。坐幽室兮無為，登空床兮下幃。涕流連兮交頸，心よ結(jié)兮增悲。（《藝文類聚》三十四）

　　欲引刃以自裁，顧弱子而復(fù)停。（《文選·潘岳寡婦賦》注）

　　　　◇　初征賦

　　違世難以回折兮，超遙集乎蠻楚。逢屯否而底滯兮，忽長幼以羈旅。賴皇華之茂功，清四海之疆宇。超南荊之北境，踐周豫之末畿。野蕭條而聘望，路周達(dá)而平夷。春風(fēng)穆其和暢今，庶卉煥以敷蕤。行中國之舊壤，實(shí)吾愿之所依。當(dāng)短景之炎陽，犯隆暑之赫曦。薰風(fēng)溫溫以增熱，體燁燁其若焚。（《藝文類聚》五十九）

　　　　◇　登樓賦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覽斯宇之所處兮，實(shí)顯敞而寡仇。挾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長洲。背冢衍之廣陸兮，臨皋隰之沃流。北彌陶牧，西接昭丘。華實(shí)蔽野，黍稷盈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遭紛濁而遷逝兮，漫逾紀(jì)以迄今。情眷眷而懷歸兮，孰憂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向北風(fēng)而開襟。平原遠(yuǎn)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回兮，川既漾而濟(jì)深。悲舊鄉(xiāng)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陳兮，有歸歟之嘆音。鐘儀幽而楚奏兮，莊舄顯而越吟。人情同于懷土兮，豈窮達(dá)而異心？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騁力。懼匏瓜之徒懸兮，異井渫之莫食。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fēng)蕭瑟而并興兮，天慘慘而無色。獸狂顧以求群兮，鳥相鳴而舉翼。原野其無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愴以感發(fā)兮，意忉怛而よ惻。循階除而下降兮，氣交憤于胸臆。夜參半而不寐兮，悵盤桓以反側(cè)。（《文選》、《藝文類聚》六十三）

　　　　◇　羽獵賦　　遵古道以游豫兮，昭勸助乎農(nóng)圃。用時(shí)隙之馀日兮，陳苗狩而講旅。濟(jì)漳浦而橫陣，倚紫陌而并征。樹重圍于西，列駿騎乎平。相公乃乘輕軒，駕四駱，駙流星，屬繁弱，選徒命士，咸與竭作。旌旗云擾，鋒刃林錯(cuò)。揚(yáng)暉吐火，曜野蔽澤。山川于是搖蕩，草木為之摧撥。禽獸振駭，魂亡氣奪，興頭觸系，搖足遇撻，陷心裂胃，潰腦破頰。鷹犬競逐，奕奕霏霏。下窮紲，搏肉噬肌。墜者若雨，僵者若坻。清野滌原，莫不殲夷。（《藝文類聚》六十六，又《初學(xué)記》二十二引三條）

　　　　◇　酒賦

　　帝女儀狄，旨酒是獻(xiàn)。芬享祀，人神式宴。曲蘗必時(shí)，良工從試。辯其五齊，節(jié)其三事。醍沈盎泛，清濁各異。章文德于廟堂，協(xié)武義于三軍。致子弟之孝養(yǎng)，糾骨肉之睦親。成朋友之歡好，贊交往之主賓。既無禮而不入，又何事而不因。賊功業(yè)而敗事，毀名行以取誣。遺大恥于載籍，滿簡帛而見書。孰不飲而羅茲，罔非酒而惟事。昔在公旦，極茲話言，濡首屢舞，談易作難。大禹所忌，文王是艱。暨我中葉，酒流猶多。群庶崇飲，日富月奢。（《藝文類聚》七十二，《書鈔》一百四十八）　　　　◇　神女賦　　惟天地之普化，何產(chǎn)氣之淑真。陶陰陽之休液，育夭麗之神人。稟自然以絕欲，超希世而無群。體纖約而方足，膚柔曼以豐盈。發(fā)似玄鑒，鬢類削成。質(zhì)素純皓，粉黛不加。朱顏熙曜，曄若春華?？谄┖ぃ咳魹懖?。美姿巧笑，靨輔奇葩。戴金羽之首飾，珥照夜之珠曄。襲羅綺之黼衣，曳縟繡之華裳。錯(cuò)繽紛以雜佩，熠龠而煌。退變?nèi)荻姆?，冀致態(tài)以相移。發(fā)筵對兮倚床垂，稅裳兮免簪笄，施華的（《史記·索隱》作「玄的」。）兮結(jié)羽釵。揚(yáng)娥微眄，懸藐流離。婉約綺媚，舉動(dòng)多宜。稱詩表志，安氣和聲。探懷授心，發(fā)露幽情。彼佳人之難遇，真一遇而長別。顧大罰之淫愆，亦終身而不滅。心交戰(zhàn)而貞勝，乃回意而自絕。（《藝文類聚》七十九，《書鈔》一百三十五，《文選·潘岳寡婦賦》注，《史記·五宗世家·索隱》，《御覽》三百八十一，又七百十九）

　　　　◇　投壺賦（序）

　　夫注心銃念，自求諸身，投壺是也。（《御覽》七百四十三）

　　　　◇　圍棋賦（序）　　清靈體道，稽謨玄神，圍棋是也。（《御覽》七百五十三）　　　　◇　彈棋賦（序）

　　因行騁志，通權(quán)達(dá)理，六博是也。（《御覽》七百五十四）

　　　　◇　迭迭賦

　　惟遐方之珍草兮，產(chǎn)昆侖之極幽。受中和之正氣兮，承陰陽之靈休。揚(yáng)豐馨于西裔兮，布和種于中州。去原野之側(cè)陋兮，植高宇之外庭。布萋萋之茂葉兮，挺苒苒之柔莖。色光潤而采發(fā)兮，以孔翠之揚(yáng)精。（《藝文類聚》八十一）

　　　　◇　瑪瑙勒賦　　游大國以廣觀兮，覽希世之偉寶?？偙姴亩n美兮，信莫臧于瑪瑙。被文采之華飾，雜朱綠與蒼皂。于是乃命工人，裁以飾勒。因姿象形，匪雕匪刻。厥容應(yīng)規(guī)，厥性順德。御世嗣之駿服兮，表驥之儀式。（《藝文類聚》八十四，《御覽》三百五十八，又八百八）

　　　　◇　車渠碗賦

　　侍君子之宴坐，覽車渠之妙珍。挺英才于山岳，含陰陽之淑真。飛輕縹與浮白，若驚風(fēng)之飄云。光清朗以內(nèi)曜，澤溫潤而外津。體貞剛而不撓，理修達(dá)而有文。雜玄黃以為質(zhì)，似乾坤之未分。兼五德之上美，超眾寶而絕倫。（《藝文類聚》八十四，《御覽》八百八）

　　援柔翰以作賦。（《文選·左思讠永史詩》注）　　　　◇　槐樹賦

　　惟中唐之奇樹，稟自然之天姿。超疇畝而登殖，作階庭之華暉。形以暢條，色采采而鮮明。豐茂葉之幽藹，履中夏而敷榮。既立本于殿省，植根柢其弘深。鳥愿棲而投翼，人望庇而披襟。（《藝文類聚》八十八，《初學(xué)記》二十八）

　　　　◇　柳賦

　　昔我君之定武，改天屆而徂征。元子從而撫軍，值嘉木于茲庭。歷春秋以逾紀(jì)，行復(fù)出于斯鄉(xiāng)。覽茲樹之豐茂，紛旖旎以修長。枝扶疏而覃布，莖參梢以奮揚(yáng)。人情感于舊物，心惆悵以增慮。行游目而廣望，睹城壘之故處。悟元子之話言，信思難而存懼。嘉甘棠之不伐，畏取累于此樹。茍遠(yuǎn)跡而退之，豈駕遲而不屢。（《藝文類聚》八十九，《初學(xué)記》二十八）

　　　　◇　白鶴賦

　　（上闕）白翎稟靈龜之修壽，資儀鳳之純精。接王喬于湯谷，駕赤松于扶桑。冫食靈岳之瓊?cè)铮票碇稘{。（《藝文類聚》九十）

　　　　◇　賦

　　惟茲?jì)抑疄轼B，信才勇而勁武。服乾剛之正氣，被淳ζ之質(zhì)羽。晨風(fēng)以群鳴，震聲發(fā)乎外宇。厲廉風(fēng)與猛節(jié)，超群類而莫與。惟膏薰之焚銷，因自古之所咨。逢虞人而見獲，遂囚執(zhí)乎縹累。賴有司之圖功，不開小而漏微。令薄軀以免害，從孔鶴于園湄。（《藝文類聚》九十）

　　　　◇　鸚鵡賦

　　步籠阿以躑躅，叩眾目之希稠。登衡干以上干，敫哀鳴而舒憂。聲嚶嚶以高厲，又そそ而不休。聽喬木之悲風(fēng)，羨鳴友之相求。日奄藹以西邁，忽逍遙而既冥。就隅角而斂翼，倦獨(dú)宿而宛頸。（《藝文類聚》九十）　　　　◇　鶯賦

　　覽堂隅之籠鳥，獨(dú)高懸而背時(shí)。雖物微而命輕，心凄愴而愍之。日奄藹以西邁，忽逍遙而既冥。就隅角而斂翼，春獨(dú)宿而宛頸。歷長夜以向晨，聞倉庚之群鳴。春鳩翔于南甍，戴{任鳥}集乎東榮。既同時(shí)而異憂，實(shí)感類而傷情。（《藝文類聚》九十二）

　　天降災(zāi)害，禍難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蕩，彝倫攸攵。是以智達(dá)之士，莫不痛心入骨，傷時(shí)人不能相忍也。然孤與太公，志向愿等，雖楚魏絕邈，山河迥遠(yuǎn)，戮力乃心，共獎(jiǎng)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異類不絕吾好，此孤與太公無貳之所致也。功績未卒，太公殂隕，賢胤承統(tǒng)，以繼洪業(yè)。宣奕世之德，履丕顯之祚，摧嚴(yán)敵于鄴都，揚(yáng)休烈于朔土，顧定疆宇，虎視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案：自「太公殂隕」至此，《魏氏春秋》作：「尊公殂隕，四海悼心。賢胤承統(tǒng)，遐邇屬望，咸欲展布膂力，以投盟主，雖亡之日，猶存之愿也」。）何悟青蠅飛于竿旌，無忌游于二壘，使股肱分成二體，匈膂絕為異身。初聞此問，尚謂不然，定聞信來，乃知閼伯、實(shí)沈之忿已成，棄親即讎之計(jì)已決，旃旆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聞之哽咽，若存若亡。昔三王、五伯，下及戰(zhàn)國，君臣相弒，父子相殺，兄弟相殘，親戚相滅，蓋時(shí)有之。然或欲以成王業(yè)，或欲以定霸功，皆所謂逆取順守，而徼富強(qiáng)于一世也。未有棄親即異，兀其根本，而能全于長世者也。（《魏氏春秋》作「而能崇業(yè)繼功，垂祚后世者也」。）昔齊襄公報(bào)九世之讎，士丐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義，君子稱其信。夫伯游之恨于齊，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宣子之臣承業(yè)，未若仁君之繼統(tǒng)也。且君子違難不適讎國，交絕不出惡聲，況忘先人之讎，棄親戚之好，而為萬世之戒，遺同盟之恥哉！蠻夷戎狄將有誚讓之言，況我族類，而不痛心邪？夫欲立竹帛于當(dāng)時(shí)，全宗祀于一世，豈宜同生分謗，爭校得失乎？若冀州有不弟之忄敖，無慚順之節(jié)，仁君當(dāng)降志辱身，以濟(jì)事為務(wù)。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為高義邪？今仁君見憎于夫人，未若鄭莊之于姜氏；昆弟之嫌，未若重華之于象敖。然莊公卒從大隧之樂，象敖終受有鼻之封。愿捐棄百疴，追攝舊義，復(fù)為母子如初。今整勒士馬，瞻望鵠立。（《后漢·袁紹傳》，注云：「書見《王粲集》。又《魏志·袁紹傳》注引《魏氏春秋》，有刪節(jié)）

　　天篤降害，禍亂殷流，尊公殂殞，四海悼心。賢胤承統(tǒng)，遐邇屬望，咸欲展布旅力，以投盟主，雖亡之日，猶存之愿也。何寤青蠅飛于干旌，無極游于二壘，使股肱分為二體，背膂絕為異身！昔三王五伯，下及戰(zhàn)國，父子相殘，蓋有之矣；然或欲以成王業(yè)，或欲以定霸功，或欲以顯宗主，或欲以固冢嗣，未有棄親即異，杌其本根，而能崇業(yè)濟(jì)功，垂祚后世者也。若齊襄復(fù)九世之讎，士丐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義，君子稱其信。夫伯游之恨于齊，未若太公之忿曹；宣子之承業(yè)，未若仁君之繼統(tǒng)也。且君子之違難，不適讎國，豈可忘先君之怨，棄至親之好，為萬世之戒，遺同盟之恥哉！冀州不弟之忄敖，既已然矣；仁君當(dāng)降志辱身，以匡國為務(wù)；雖見憎于夫人，未若鄭莊之于姜氏，兄弟之嫌，未若重華之于象傲也。然莊公有大隧之樂，象受有鼻之封。愿棄捐前忿，遠(yuǎn)思舊義，復(fù)為母子昆弟如初。（《魏志·袁紹傳》注引《魏氏春秋》，與《后漢書》小異，今并錄之。）

　　　　◇　為劉荊州與袁尚書

　　表頓首頓首將軍麾下，勤整六師，芟討暴虐，戎馬斯養(yǎng)，罄無不宜，甚善甚善。河山阻限，狼虎當(dāng)路，雖遣驛使，或至或否，口使引領(lǐng)，告而異。初聞郭公則辛仲治通內(nèi)外之言，造交遘之隙，使士民不協(xié)，奸釁并作，聞之諤然，為增忿怒。校尉劉堅(jiān)、皇河、田買等前后到荊，得二月六日所起書，又得賢兄貴弟顯雍及審別駕書，陳敘事變本末之理，知變起辛、郭，禍結(jié)同生，追閼伯、實(shí)沈之縱，忘《棠棣》死喪之義，親尋干戈，僵死流血，聞之哽咽，若存若亡。乃追案書傳，思與古比。昔軒轅有涿鹿之戰(zhàn)，周公有商、奄之軍，皆所以翦除災(zāi)害而定王業(yè)者也，非強(qiáng)弱之爭，喜怒之忿也。是故滅親不為尤，誅兄不傷義也。今二君初承洪業(yè)，纂繼前軌，進(jìn)有國家傾危之慮，退有先公遺恨之責(zé)，當(dāng)惟曹氏是務(wù)，不爭雄雌之勢，惟國是康，不計(jì)曲直之利，雖蒙塵垢罪，下為隸圉，析入污泥，猶當(dāng)降志辱身，方以定事為計(jì)。何者？夫金木水火，以剛?cè)嵯酀?jì)，然后克得其和，能為民用。若使金與金相迕，《與火》火相爛，則ㄡ然摧折，俱不得其所也。今青州天性峭急，迷于目前，曲直是非，昭然可見。仁君智數(shù)弘大，綽有馀裕，當(dāng)以大包小，以優(yōu)容劣，歸是于此，乃道教之和，義士之行也?？v不能爾，有難忍之忿，且當(dāng)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議兄弟之怨，使記注之士，定曲直之評，不亦上策邪？且初天下起兵，以尊門為主。是以眾寡喁喁，基不樂袁氏之大也。今雖分裂，有存有亡，向然景附，未有革心。若仁君兄弟能悔前之謬，克已復(fù)禮，以從所，則弱者自以為強(qiáng)，危者自以為寧，誠欲戮力長驅(qū)，共獎(jiǎng)王室，雖亡之日，猶存之愿，則伊周不足參，五伯不足六也。若使迷而不返，遂而不改，則戎狄蠻夷，將有誚讓之言，況我同盟，復(fù)能戮力為君之役哉！則是太公墳垅，將有污池之禍。夫人弱小，將有滅族之變。彼之與此，豈可同日而論之哉！且行違道以自存，猶尚不可，況失義以自亡，而遺敵之禽哉。此韓盧、東郭自困于前，而遺田父之獲也。昔齊公孫灶卒，晏子知子期之不免也。故曰二惠競爽猶可，又弱一個(gè)，姜氏危哉！表與劉左將軍及北海孫公佑共說此事，未嘗不痛心入骨，相為悲傷也。今整勒士馬，憤踴鶴立，冀聞和同之聲，約一舉之期，故復(fù)遣信，并與青州書。若其泰也。則袁族其與漢升降乎！若其否也，則同盟永無望矣。臨書愴恨，不知所言，劉表頓首。（章樵注本《古文苑》十，韓元吉本無。又見《後漢·袁紹傳》，注引《魏氏春秋》，章懷云：「書見《王粲集》」。又見《魏志·袁紹傳》注引《魏氏春秋》。并有刪節(jié)。）

　　　　◇　為荀與孫權(quán)檄　　故使周曜、管容、李恕、張涉、陳光勛之徒，將帥戰(zhàn)士，就渤海七八百里陰習(xí)舟楫，四年之內(nèi)，無日休解。今皆擊棹若飛，回柁若環(huán)者也。（《北堂書鈔》一百三十七，又一百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