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傳 第三十二回 唐三藏收妖過通天河

卻說師徒過了黑河，行至車遲國中。是國三五年前干旱，國王召請僧道祈雨。后有三精，變做道士：一號虎力大仙，一號鹿力大仙，一號羊力大仙，祈求得雨。國正因?qū)檺鄣朗浚瑥U滅僧人。

唐三藏師徒正欲進(jìn)城改換關(guān)文，忽有一和尚，見他師徒進(jìn)城，止他莫進(jìn)去，道：“此國輕僧重道，恐遭道士趕逐?！毙姓卟宦牐瑤煾?、兄弟徑至國王殿前，只見國王與道士同坐。行者近前道：“我乃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經(jīng)，特到你國，換過文牒?！眹趼犝f，已肯用印行文，那道士在傍說：“陛下，莫聽他誑言，豈有凡人能往西天，不可與他關(guān)文?！毙姓咚炫c道士爭辨。忽有荒旱表進(jìn)，國王著退奏官，就要立壇求雨，說：“你二下不要爭辨，求得雨者為上，若國師求得，再加封贈；僧人求得，發(fā)牒加賞?！毖援叄瑖鴰熛鹊菈砬?，雨勢將臨，被行者喝退雨神，國師只得下壇。行者登壇，念動真語，一時大雨傾盆。國王正欲發(fā)文，被道士止住，道：“求雨不見手段，我要和他隔板猜枚，高臺坐禪，若他贏得，方放他去。”行者道：“我就與你斗法?！眱上赂黠@神通，猜枚坐禪，道士皆斗不過?；⒘Φ溃骸拔液湍阗€個頭首，各持寶刀，斬下頭來?！毙姓呔湍脤毜断葦?，被虎力差上神揭去，行者頸上就伸出一個頭來，依原如相。虎力亦斬下頭來，行者摘一毫毛，變做一只黃犬，咬去道士斬下現(xiàn)頭，就生不出來，一時鮮血淋漓，變做個毛虎，一國居民駭視。

鹿力近前道：“我?guī)熜衷撍?，此尸被和尚化作虎形，我還尚與他割腸洗腸?！毙姓呗犝f，就將刀開腹中出腸肚，洗凈放腹中，皮又合抱如故。鹿力亦把腹開，被行者又拔一毫毛，變做老鷹抓去，一時就倒，變成一個白鹿死了。羊力慌忙近前道：“大哥先被黃犬咬去了頭，二哥被鷹抓去了腸，待我與他油鍋洗澡?！眹蹙土钚Ｎ緹鹩湾仭Ｐ姓呖v身跳進(jìn)鍋內(nèi)，反復(fù)沐浴已畢；羊力亦下鍋浴洗，念龍廣敖咒，油冷如水。行者知他有咒，即令火德神咒起郊火，把羊力燒死。眾校尉報知國王。國王哭道：“此你自己招非，實(shí)非聯(lián)罪?！毙姓呱锨暗溃骸皣跄?。此道士是三個獸精，只因你時運(yùn)來到，還怕害你。今得我除了，實(shí)為大福，還要哭他怎的？”國王聽言，酬謝唐僧師徒，即付關(guān)文送行。

他師徒別了國王，行經(jīng)幾月，又遇一道大河。河畔有一石碑，上寫“通天河”三大字，又有十個小字：“經(jīng)過八百里，亙古少人行”。師徒又遇天晚，不能渡河，轉(zhuǎn)至一人家借宿，乃是車遲國元會縣陳清、陳登家中。陳清兄弟正做個預(yù)修已完，只見四眾進(jìn)門，厚待齋飯。三藏承敬，問：“老丈，今設(shè)齋因著何事？”陳清垂淚答曰：“敝處通夭河邊，有一靈感廟，每年要一童一女祭賽。今年輪到我家，我與舍弟老年娶妾，我生得一男，年方六歲，名喚陳關(guān)保；舍弟生得一女，年方五歲，名喚一稱金。要把我兒子與侄女去祭神道，故此大設(shè)預(yù)修，超度兒女?！睅熗铰勓?，痛悼不已。行者道；“我救你也！”陳清道：“這怪甚是靈通，能識真假，就買別人童女也替不過，怎么救得？”行者道：“叫你令郎、侄女出來我看，我與兄弟脫換他相，替你祭神罷。”陳清聞言，叫出童女。行者與八戒將身一縱，行者變做男童，八戒變做女童，連陳清亦不能辨。行者、八戒復(fù)轉(zhuǎn)原形，道：“變得象么？”陳清兄弟道：“變得象！只怕師父不肯替。”行者道：“君子無戲言，豈有反悔。”陳清聽行者準(zhǔn)諾，叫合家拜謝三藏師徒。行者叫他“藏了自己男女，把我二人照依往年，安排送入廟中，我自有區(qū)處?！毖杂?，二人變做童女。陳清把金盆盛著，叫家僮扛出去。陳家眾人備辦香紙，送入廟中，祈禱已畢，眾人散去。

行者起頭一看，不見神像，只見一個金字牌，上寫“李義大王靈位”。忽然陰風(fēng)一陣，那妖走入廟來，盔甲戎裝，森嚴(yán)猛烈。近前就拿行者來吃。行者與八戒現(xiàn)出原身，各持兵器趕上。那妖不曾帶得刀劍，只是跑走。行者道：“我二人乃唐僧徒弟孫行者、豬八戒，你敢吃我！”妖怪聽得名字，慌忙跳下通天河中。行者道：“兄弟莫趕，且回陳家去歇?！标惱?，三藏正在打聽消息，只見二人轉(zhuǎn)來，陳家連忙獻(xiàn)出齋飯，行者、八戒吃完，備以妖怪陳說一番。陳老板言感謝，言罷，各已就寢。

那妖被二人趕逐，回到水宮，說此祭祀被他滅了，必竟要害他師父報仇。想他必渡過此河，就心生一計(jì)，發(fā)起寒風(fēng)，大雪滾下，把通天河凍結(jié)，厚冰上可過人。那唐僧在陳家睡起，吃了早齋，聽說通天河凍結(jié)，辭別陳家，行至河邊，果見凍結(jié)。四眾一同過河，行至中間，妖撞開河面，三藏墜落水中。行者跳在云端，八戒、沙僧撈起行李、白馬。行者按落云頭，問：“八戒，師父撈得么？”八戒道：“師父不叫唐僧，叫做姓沉名到底。”行者道：“這又是昨日那靈感妖怪?jǐn)z去師父，我和你且把行李白馬寄在陳家，再來尋取?！比宿D(zhuǎn)至陳家，道及師父被難。陳家二老甚是驚恐。行者道：“老丈莫慌，此必是那怪嫌我滅他祭祀，故把我?guī)煾笖z去。我行李白馬寄在你家。我等去捉了此妖，和你這里絕斷此禍?！标惱下勓?，滿心歡喜，忙獻(xiàn)齋飯。三人吃完，各取兵器，徑去河邊尋師。不知怎么救得，且看下回何如。正是：

誤踏層冰傷本性，大舟脫漏怎周全．
三徒同去尋消息，未知何日救師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