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臺全傳 第十二回 圣姑姑招商投宿　眾英雄聚會登萊

上回說到楊豹到了何其家內(nèi)，方知金臺往登萊州看斗法去了。楊豹說明：“王則是個(gè)好人，并不見怪金臺，照常照應(yīng)他的母親，此人情義甚好，行為亦正直，并且要和小弟做結(jié)義弟兄，叫吾叮囑金臺弟，并不見怪他，惟是打死了澹臺豹須要當(dāng)心?！焙纹涞溃骸霸瓉砣绱恕畲蟾缧新沸量?，且在此間少息幾天?！睏畋溃骸岸嘀x何大哥。小弟誠恐王則等候，就要起身了。金臺回來，望將此話轉(zhuǎn)致，改日會罷?！北愎肮笆郑瑸㈤_大步去了，匆匆徑往貝州，到王則名下去做伙計(jì)，也朝夕去照看金母。此話暫且丟開。日后王則造反，有左先鋒楊豹，就是此人。

亦說那左蹺盜得了陳摶的法寶后，往各方各處去捉妖度日。說話那登萊地方，有一個(gè)人姓楊名信，那楊姓家中常有怪物出現(xiàn)，黑身黑面，似人非人，把他一家嚇得無計(jì)可施。那一日恰遇著左蹺來，楊姓問他尊姓，他說：“姓李，特奉陳摶師父差來收伏妖怪，不要錢財(cái)?shù)??！惫识鴹钚帕羲≡诩抑?，設(shè)建壇場，請他畫符，捏訣，噴水，召天神拍令牌。那妖怪果然被他收著，乃是一個(gè)老蟲精。地方上百姓多知道李法師果然法力高強(qiáng)，通神廣大，就是太師府里的法官也不及他，茅山道士只好任他使喚，無論男女多稱贊他的。楊信送一百兩銀，他毫厘不受，楊信只留他住幾天以作謝禮。那登萊地方上妖怪甚多，日日有人請他去的。張家請去收了一個(gè)掃帚精，李家請去收了一個(gè)胡蜂精，王家請去收了一個(gè)蜈蚣精，陸家請去收了一個(gè)花蛇精。真正如靈如響，百發(fā)百中。那曉得張鸞也偶到登萊來，聽說傳言，便氣沖沖道：“那里得來的什么陳摶的徒弟？明明是一個(gè)不知什么的東西變來的妖怪，在此妖言惑眾，哄騙人財(cái)，待吾與他斗斗法術(shù)，見得高低！”隨即投入趙太爺府中，自號松云長老，說明斗法的言語。趙太爺想道：目下正在奉旨拿捉妖言惑眾之人，不如留住松云與李道人斗法。便關(guān)會了楊爺，定期斗法，連得外府他州多聞知了的，多丟下了生意來看斗法。

目下登萊地方，要出千萬人來，招商店中住不下，庵堂寺觀做下處。趕生意的多借了十個(gè)洋加一錢來做生意。無眼餛飩，空心湯團(tuán)賣得甚俏，茶坊酒肆多是鬧鬧吵吵，街坊上人來人去，擁擠非常。本城地方的女眷真正惹騷，要看斗法的了。一班雌朋友倒要請他們吃飯，總是家公破鈔的。那些男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真正倒霉，金臺三個(gè)弟兄是早到的了，還有許多英雄好漢陸續(xù)到來，定好了下處。蛋子頭和尚已經(jīng)知曉，也到登萊看斗法，誰下誰高。圣姑姑同了何永兒一路行來，永兒的容面，見者多要消魂落魄，好比那月里嫦娥下凡。有一班后生人多是浮頭，便挨肩擦背，同來觀看。有一個(gè)叫輕骨沈二，見了永兒便魂不在身，說道：“好一個(gè)標(biāo)致大姑娘，生得好細(xì)皮白肉，待吾去捏一把，也與沈氏祖宗爭口氣?！北惆ど碜呓?，笑嘻嘻，膽戰(zhàn)心驚的，就伸出手去，卻被永兒輕的啐了一口。沈二道：“好一個(gè)頭圓?！钡娝^兒便歪在肩上去了。朋友們就改了他的名字，多叫他“歪頭沈二”。那沈二便一生做了側(cè)頭的人不提。再說圣姑姑叫道：“女兒，這里來?！庇纼旱溃骸澳赣H，走啊。”那些老老少少的人見了永兒，大家稱贊不已。其中有個(gè)老者約有七十多歲，說道：“美貌姑娘見過不多，不多。就是吾的兩房媳婦，也是姣美的，做半開門生意時(shí)候，日夜不空，弄得吾老老一日到夜燒湯。不知這位絕色的姑娘那來的？若做了吾的三媳婦，開一個(gè)大門樓起來，倒可以發(fā)一支小財(cái)，買田地造房子，好不快活?！笔ス霉玫溃骸芭畠海@里來?！庇纼旱溃骸笆?，來了?！笔ス霉们懊孀?，永兒跟在后邊。到一處，總有人來觀看，多說姑娘生得真好。有的說楊妃再世，有的說西子重生，有的說好像出塞漢昭君。忽有一人叫道：“啊二！”那個(gè)道：“豈敢。啊大，怎么樣？”啊大道：“這個(gè)大姑娘可標(biāo)致么？”啊二道：“真正美人，與他睡了一夜，死也甘心了?！焙鲆娕赃呉粋€(gè)臈子，胸前一拍，頭頸一強(qiáng)，奔過來說道：“你們勿要亂說亂話，惹吾打兩下巴掌。”啊大道：“臈子，為何如此？”大頭寸臈子道：“勿是吾大頭寸，你們正勿在行。這個(gè)標(biāo)標(biāo)致致的大姑娘就是吾房下的妹子，前頭走的就是吾的丈母?！卑〈蟮溃骸笆悄愕陌∫?？”臈子道：“嫡嫡親親的啊姨，勿是說謊?！卑〈蟮溃骸凹热荒愕陌∫?，你可敢叫他一聲么？”臈子道：“睹怎么東道呢？”啊大道：“吃酒是吾的。”臈子道：“當(dāng)真的么？”啊大道：“決勿瞎說?！蹦椬拥溃骸跋拐f了呢？”啊大道：“兒子。”臈子道：“懶了東呢？”啊大道：“孫子?！蹦椬拥溃骸叭绱?，叫了?！蹦悄椬影氚V半顛。笑嘻嘻走上去，深深作了一揖，便叫聲：“啊姨，往那里去？”永兒啐道：“混張的狗頭。”便一個(gè)指頭在他額角上輕輕一指，登時(shí)一個(gè)大漢，再默默的念咒，啊二便變成直臂了。那旁人笑道：“那間要叫直臂了。這個(gè)大姑娘有些怪氣的。”圣姑姑道：“女兒，這里來?！庇纼旱溃骸澳赣H，，走啊?！?br>
兩個(gè)妖精一路上前，看看時(shí)光，日已落西。母女二人便想投下處?？茨钦猩痰陜?nèi)熱鬧得狠，只因各路客人到來謀生、趕斗法。圣姑姑走上階沿，問道：“啊，店家，不知可有空房間么？”店主聞?wù)f，抬頭看見是一個(gè)婦人，約有四旬光景，跟著一個(gè)美貌的少女，心內(nèi)想道：“不曾見個(gè)這等美女，若得與吾同宿一夜，送他兩只圓絲銀，吾也愿的?！北阈ξf道：“干凈房間多閑在那里，照例婦人要加半的?！笔ス霉玫溃骸爸灰蓛?，就加你一半便了?！钡曛鞯溃骸叭绱?，里面來?！笔ス霉玫溃骸芭畠海锩鎭怼！庇纼旱溃骸皝砹恕！蹦概俗叩嚼镞?，就有許多客人來看。多道：“這半老婦人生得好身材，不肥不瘦，姑娘正有趣。不知他們因何事務(wù)到登萊的?！迸赃呅《愦舸舻目?，心中亂想道：“這個(gè)姑娘妙極了，今宵必要與他同睡，抵莊明朝歇生意的，就是死也開開懷?！蹦堑昙彝耸ス霉媚概畠扇藪朔块g，牀帳、鋪陳一切齊備，叫道：“大娘娘今年多少年紀(jì)了？”圣姑姑道：“四十二歲了?！钡昙业溃骸斑@位姑娘可是十八歲么？”圣姑姑道：“正是十八歲了?！钡昙矣謫柕溃骸翱稍B了姻了么？”圣姑姑道：“還未?！钡昙业溃骸盀楹挝饘τH呢？”圣姑姑聽說，笑道：“店家，你莫道吾差。只為吾家不是低微門戶，因此對親須要揀好人家的，高低不就，蹉跎下來的。”店家道：“勿知要怎么樣的人家，可以說說看？”圣姑姑道：“店家，只要子弟正道，不走邪路，不油花，人家清苦是不肯的，藍(lán)青腳地也不對的，為人。”店家道：“如此容易得極的，待吾姜小三做個(gè)媒人可好么？”圣姑姑道：“多謝店家。但不知登萊地方上，可有清白人家正經(jīng)子弟么？”小三道：“那個(gè)沒有？勿要說別家，只看吾姜小三開這招商店鋪，南北客人多來投宿，賺錢好不容易，花費(fèi)一錢不用的。新得田三百畝，房子造了好幾十間。吾年紀(jì)也不過二十歲，尚未娶妻。大娘若不嫌吾容丑陋，大姑娘就與吾了罷。”圣姑姑道：“休得取笑?？茨忝嫔昙o(jì)約有四十寬了。如何好配吾女呢？”小三道：“勿要緊的，言話不必談了，大娘娘勿要見氣，原是說笑，勿當(dāng)正的?！敝灰娝谥姓f話，眼睛只管看永兒，說道：“大娘娘可曾吃過夜飯來的么？”圣姑姑道：“吃過了，有茶么？”小三道：“有的，有的?！泵D(zhuǎn)身出去，叫小二送上樓來。那小二一看圣姑姑，卻不見了。他便道：“大姑娘，吃茶”。永兒道：“多謝，你放在桌上。”小二道：“大姑娘，你們尊姓？”永兒道：“奴家姓何?！毙《溃骸斑@位大娘娘是何人？”永兒道：“母親?！毙《溃骸叭绾挝鹨娏?？”永兒道：“已經(jīng)睡了?！毙《溃骸按蠊媚锝衲陰讱q了？”永兒道：“一十八歲?！毙《溃骸按蠊媚锷眠@宗好法，吾們登萊地方風(fēng)水要轉(zhuǎn)了?！庇纼旱溃骸靶《?，你今年幾歲了？”小二道：“八十一歲?！庇纼旱溃骸靶莸萌⌒Α！碑?dāng)正多少？”小二道：“勿知為何，看見了大姑娘這宗標(biāo)致，連吾年紀(jì)多行倒了，也是一十八歲。”永兒道：“嚇，與吾同庚的?！薄皣唶唶?，與大姑娘同庚的。妙??！”永兒道：“可曾娶得娘娘么？”小二忙道：“勿、勿、勿曾來。大姑娘可曾定親？”永兒道：“尚未連姻?！毙《溃骸斑@也怪氣了，一樣十八歲，一般都是單身，吾與姑娘莫不是十里姻緣么？”便笑嘻嘻挨近身去，伸手要想摸永兒的乳了。永兒連忙把身子一縮，丟下了俏眼，對他笑。引得小二魂多要落脫了，便輕輕叫道：“姑娘，今夜與你同睡可使得么？”永兒道：“小二，你若見愛，奴家便于二鼓之時(shí)，切不可與人知道，悄悄的走進(jìn)房來，與你成事可好么？”小二道：“大姑娘，當(dāng)正么？”永兒道：“決不哄你?！毙《溃骸按蠊媚?，多謝你的好意。明朝一只五香雞來請請你便了?！贝朔《貌粯芬?，往外就跑。何永兒在房內(nèi)想道：“這狗頭，好像饞殺小狗，待吾來得他絕了邪念罷。”

再說小三想著永兒，自言道：“這個(gè)姑娘生得好俏，生成一對騷眼，細(xì)細(xì)的兩道眉毛，瓜子臉，櫻桃口，鶯聲的燕語，十分姣俏，一對金蓮不過三寸光景，若得這雙小腳，拿來放在吾肩上，死也逍遙的。勿要管他，待吾停一回溜進(jìn)去誘他便了。若得順從吾的，就是區(qū)區(qū)交好運(yùn)了?！北憬谢镉?jì)道：“小二！”小二道：“三官人，怎說話？”小三道：“早收店?！毙《溃骸吧性鐏??！毙∪溃骸敖心闶眨闶毡懔?。怎么早與勿早些？”小二連忙收店，把招牌除下，去燒夜飯。不多一回，外面有人敲門。小三開門道：“那個(gè)？”原來是徐買糖來了?！八鹑ィㄏ拢┝?，別處去罷?！毙熨I糖道：“勿要打趣?！毙∪溃骸罢嫠幌铝?。”徐買糖道：“與你老太同睡可好么？”小三道：“放你娘個(gè)狗屁！”那徐買糖是熟客，只得留他住下不表。在后，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到下不少。二更時(shí)候方止，那店主今朝要想偷香，那知那小二心中亦有此意，也不去睡。小三心中便著了忙，叫道：“小二，你為何勿睡？”小二道：“三官人，你為何勿睡呢？”小三一想，吾便假扮進(jìn)房去睡，等他睡著了，好與大姑娘去有趣。一味癡想。

且說那小二想道：“大姑娘今夜約吾的，這褲子襠里的溫祖宗交運(yùn)了?！贝礁钊遂o時(shí)候，他便扶墻摸壁到了永兒房中。那永兒便輕輕嗽了一聲。小二道：“有趣，好一付脆喉嚨。大姑娘，小二官來了?！庇纼旱溃骸皝砹??！毙《溃骸按蠊媚锷形此?？”永兒道：“在此等你?！毙《溃骸罢?。大姑娘。”永兒道：“輕輕些，慢慢的走進(jìn)來?！毙《?yīng)聲：“是，曉得?！北阆惭笱筝p輕的走進(jìn)房來。見永兒笑嘻嘻對他看，小二道：“有趣啊。”覺得鼻頭旁邊一陣粉花香，他便窮兇極惡，伸手去摸褲襠。永兒忙道：“休得混帳，閃開些?！笨谥斜隳钪?，伸手把小二輕輕的提至隔壁房里。那邊廂住個(gè)山東客人，那客人朝著里牀，正在酣睡。那小二認(rèn)他是大姑娘，暗沉沉的也沒有點(diǎn)燈。小二便東一摸西一摸，摸到牀上，脫了衣服，睡到被頭里，塞來塞去，塞到了客人的肛門里去。那山東客人正倒運(yùn)，覺得糞門里面嵌痛，便罵道：“入你祖奶奶，入你的親娘，什么東西如此疼痛？”在黑暗之中看勿出，扯若了人頭發(fā)，他便罵：“狗戎囊，你是何人，敢來欺我？”便兩巴掌打得那小二喊道：“啊，壞啊壞，大姑娘為何打吾？”客人道：“入你的親娘！什么大姑娘？”小二道：“啊呀，你是何人？”客人道：“你家爺老子多不認(rèn)識么？”小二忙道：“啊呀，客，客人啊，你勿要?jiǎng)託?，多是吾勿好，得罪了你，明朝請你吃糖?！笨腿说溃骸叭肽愕挠H娘，到底做什么？”小二道：“睡昏了，并勿是安心要！你的屁孔?！笨腿说溃骸澳憬惺裁疵?？”小二道：“吾叫徐買糖，店家的好朋友?！币宦氛f，便掙脫身軀，精赤條條，上衣沒有摸處，只好摸開了房門，一溜而跑出來。自言道：“大姑娘不曾想著，倒被他打得為痛。不要緊的，多是自己勿好。只怕明朝還要討氣。”再說那山東客人，起來取了火刀打著了火，點(diǎn)在燈上，罵聲：“入你娘的，！徐買糖的戎囊，吾決不饒的。”

再說店家小三也在想永兒，打聽得眾人多睡熟了，他便靜悄悄到永兒房內(nèi)。此刻小三欣喜非常，說道：“妙極！姑娘還未睡么？莫非等吾？大姑娘，區(qū)區(qū)姜小三來了。”永兒道：“店家，夜靜更深為何不睡，到吾房中做怎么？”小三道：“不瞞大姑娘說，吾即刻見你貌美，便想要與姑娘說幾句知心的話。只為你母親在眼睛前，故而等到此刻，料想令堂已安眠的了，特來與你談?wù)勑氖?。”永兒道：“不知店家有何話說？”小三道：“大姑娘，你是聰明人，何須說穿呢？”永兒道：“嚇，是了，莫非見愛奴家，要與吾成其美事么？”小三道：“真正聰明人，一猜就著?！庇纼旱溃骸暗昙?，如此你來便了，奴與母親進(jìn)門時(shí)候，看你是個(gè)正經(jīng)人，那知是如此風(fēng)流，正合奴意?！毙∪溃骸鞍∴。孟惆?。有趣啊。”永兒道：“母在前，不好說，因此即刻對你丟一丟眼睛，你也對吾笑嘻嘻，料想你今宵必來，故而尚未關(guān)門，等你到來就成好事。”小三道：“大姑娘好聰明，真正知心。今宵與吾睡了這一夜，明早備些魚肉來吃早飯，再〔給〕你十兩花銀。大姑娘，可開心么？”永兒道：“多謝店家，快來。”小三道：“你也來口虐。”便就把被頭來抖好，抵莊明朝睡一個(gè)大晚朝的。永兒道：“啊呀，慢些，你且坐在這里，待吾去看看母親曾睡么。如睡著了，吾就與你同被成事。”小三道：“多謝大姑娘，長福消災(zāi)，活個(gè)一百歲。”永兒便假意走到里邊，口念咒語，把這店家吸到他妹子房中。那小三兩眼昏昏，上前抱住胞妹，亂拱香腮親嘴，窮兇極惡，扯下了裙亂摸?；５媚墙慕忝嫫な钦?dāng)情極時(shí)，只好把小三面上亂咬咬。三官人面上血淋淋，疼痛難熬，便放下手來。那四姐忙搶了一條裙子，拿了燈走出房門，淚汪汪的去告訴母親?？珊薷绺鐭o道理，強(qiáng)奸吾胞妹，好不該應(yīng)。要知斗法細(xì)情，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