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龍圖公案 第六十七回 善惡罔報

    作者: 《龍圖公案》安遇時
    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莫道無報,只分遲早。”這幾句話是陰間法令,也是口頭常談;哪曉得這幾句也有時信不得。東京有個姚湯,是三代積善之家,周人之急,濟(jì)人之危,齋僧布施,修橋補(bǔ)路,種種善行,不一而足,人人都說,姚家必有好子孫在后頭。西京有個趙伯仁,是宋家宗室,他倚了是金枝玉葉,謀人田地,占人妻子,種種惡端,不可勝數(shù)。人人都說,趙伯仁倚了宗親橫行無狀,陽間雖沒奈何他,陰司必有冥報。哪曉得姚家積善倒養(yǎng)出不肖子孫,家私、門戶,弄得一個如湯潑雪;趙家行惡倒養(yǎng)出絕好子孫,科弟不絕,家聲大振。因此姚湯死得不服,告狀于陰間。

    告為報應(yīng)不明事:善惡分途,報應(yīng)異同;陽間糊涂,陰間電照;遲早不同,施受豈爽。今某素行問天,存心對日,潑遭不肖子孫,蕩覆祖宗門戶。降罰不明,乞臺查究。上告。

    包公看完道:“姚湯,怎的見你行善就屈了你?”姚湯道:“我也曾周人之急,濟(jì)人之危,也曾修過橋梁,也曾補(bǔ)過道路。”包公道:“還有好處么?”姚湯道:“還有說不盡處,大頭腦不過這幾件;只是趙伯仁作惡無比,不知何故子孫興旺?”包公道:“我曉得了,且?guī)г谝贿??!痹倬汹w伯仁來審,不多時,鬼卒拘趙伯仁到。包公道:“趙伯仁,你在陽世行得好事!如何敢來見我?”趙伯仁道:“趙某在陽間不曾行善事,也是平常光景,亦不曾行甚惡事來!”包公道:“現(xiàn)有對證在此,休得抵賴。帶姚湯過來?!币溃骸摆w伯仁,你占人田地是有的,謀人妻女是有的,如何不行惡?”趙伯仁道:“并沒有此事,除非是李家奴所為。”包公道:“想必是了。人家常有家奴不好,主人是個進(jìn)士,他就是個狀元一般;主人是個倉官、驛丞,他就是個樞密宰相一般;狐假虎威,借勢行惡,極不好的。快拘李家奴來!”不一時,李奴到。包公問道:“李家奴,你如何在陽間行惡,連累主人有不善之名?”李奴終是心虛膽怯,見說實(shí)了,又且主人在面前,哪里還敢則聲。包公道:“不消究得了,是他做的一定無疑。”趙伯仁道:“乞大人一究此奴,以為家人累主之戒?!卑溃骸拔易杂邪l(fā)落?!苯幸?,“你說一生行得好事,其實(shí)不曾存得好心。你說周人、濟(jì)人、修橋、補(bǔ)路等項,不過舍幾文銅錢要買一個好名色,其實(shí)心割舍不得,暗里還要算計人,填補(bǔ)舍去的這項錢糧。正是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大凡做好人只要心田為主;若不論心田;專論財帛,窮人沒處積德了。心田若好,一文不舍,不害其為善;心田不好,日舍萬文錢,不掩其為惡。你心田不好,怎教你子孫會學(xué)好?趙伯仁,你雖有不善的名色,其實(shí)本心存好,不過惡奴累了你的名頭,因此你自家享盡富貴,子孫科第連芳?;侍靾髴?yīng),昭昭不爽。”仍將李惡奴發(fā)下油鍋,余二人各去。這一段議論,包公真正發(fā)人之所未發(f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