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第三一五回 施賢臣因公參縣令　朱壯士仗義救書生

話說李公然捉拿樊洪、林魁，待至天明。卻好陳德貴來領(lǐng)女兒回去，陳家感恩戴德，自不必說。李公然便令莊丁雇了兩輛車子，將樊洪、林魁、馮氏三人，綁在車上，又到陶家廟王家飯店，招呼李勇、張才，又還了飯錢房錢，這才押解三人，一路進(jìn)城銷差。進(jìn)得衙門，李昆將前后的話，稟明一切。施公先差人至山陽縣，提趙氣清到案，立刻升堂。將樊洪、林魁、馮氏等，嚴(yán)加審訊。三人毫無遁飾，一一招了。施公命他三人招了供，收禁，按律定罪。此時趙氣清已提到。又把王紫霞帶上堂來，問他斑鳩一事。二人發(fā)怔，想了多時，才想起道：原來這兩個斑鳩，是三官廟內(nèi)白果樹上的。前因風(fēng)雨打落，雛鳩將翅膀擦傷，多虧趙氣清養(yǎng)在籠內(nèi)。養(yǎng)好了，任其飛去，不意竟然會鳴冤。施公聽了，嘆惜不已，因?qū)⒍酸尫呕貜R。施公退堂，賀人杰又將陶家廟贈金，夜間盜銀的話，說了一遍。遂將所盜銀兩，交存庫中。施公點(diǎn)首稱善。及至陶老兒報(bào)案，山陽縣詳報(bào)上來，施公早已知道。當(dāng)傳到山陽縣，嚴(yán)訊了一回，說他：判斷不明，因循致誤，勒令休致。在本省候補(bǔ)人員內(nèi)，揀選精明干練之員，請補(bǔ)斯缺。

再說朱光祖自從在贑榆縣獻(xiàn)計(jì)，捉拿了毛如虎，他就回　去，一年有余。近因事情已清楚，思往淮安一走，去看看眾家兄弟，并給施公請安。這日走至西壩，時將日落，忽然天下大雨。猛見一座廟宇，忙著走到山門避雨。只見一個小童，手內(nèi)提著雨具，只呼：“相公在哪里？”喊了兩聲，無人答應(yīng)，便自往東去了。又見庵內(nèi)角門開處，出來一個小尼，低低答道：“你家相公在這里呢！”朱光祖一見，頗為納悶，站起來便去追趕小童，將小童趕上問道：“你喊哪個？”小童道：“喊我家相公?！敝旃庾娴溃骸昂澳慵蚁喙鍪裁矗俊毙⊥溃骸拔壹蚁喙形一丶胰ツ糜昃?。他說在山門口等我?，F(xiàn)在雨具拿來，他不知哪里去了?！敝旃庾娴溃骸斑@庵內(nèi)，你家相公進(jìn)去過么？”

小童道：“向來不曾去過?！敝旃庾嫘闹挟?，便對小童道：“你在這里等我，待我去將你家相公找來?！毙⊥饝?yīng)，仍在山門下等著。朱光祖便從角門飛身上墻，輕輕跳將下去。在黑暗中，細(xì)細(xì)留神。見有個道姑，一手托定方盤，里面熱騰騰的素菜；一只手提定酒壺，進(jìn)了角門。有一段粉油板墻，中間兩扇板門，女尼將門一推，輕輕進(jìn)去。朱光祖也挨進(jìn)身軀，見屋內(nèi)點(diǎn)著燈光。朱光祖悄悄立在窗外。只聽屋內(nèi)說道：“天已不早了，請相公多少用些酒飯，少時也好安歇。難得今朝下雨，天上還有云雨之時，豈相公倒忘了云雨之意么？”男子道：“我不懂什么云雨，只知讀書人，心正而后身修。似這樣無恥之為，斷斷不能茍且！”朱光祖在窗外聽了，只是暗笑。又聽女尼道：“讀書也罷，修身也罷，且請吃了這杯酒，見見來意。”

那男子又道：“你到底要怎么？”只聽得當(dāng)啷一聲，酒杯打落在地。那女尼嗔怒道：“我好意敬你酒，你如何不識抬舉？且給你個對證，現(xiàn)在我們后面，還有一個臥在牀上，那不是你的榜樣么？”男子聽了著急道：“如此說來，這不是你要害人了么？”女尼道：“說不定。你要依我，我便殷殷懃勤的看待你；若要仍然固執(zhí)，你不吃酒，我們就要請你吃刀了！”男子又道：“照這說，你是定要害人了。我卻就要喊了！”女尼道：“我這地方，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你便喊斷嗓子，也沒有人來過問。盡管喊吧？”那男子果真喊道：“院內(nèi)尼姑要害人了，救人呀！救人呀！”朱光祖趁著喊叫，連忙將軟簾一掀，答道：“咱來救你！”話猶未完，已經(jīng)進(jìn)了屋內(nèi)。

女尼見有人跳進(jìn)來，這一嚇卻非同小可。朱光祖便向那男子問道：“先生為何到此？尊姓大名？”那人道：“學(xué)生姓楊，名叫柳村，乃揚(yáng)州人氏。只因探親來到這里，就在前街居住。

可巧今日無事，出來閑游。不期天降大雨，未帶雨具，便在這庵前暫躲，因此才叫小童回去取雨具來。小童走未移時，就承她開了角門，將我讓進(jìn)屋內(nèi)。當(dāng)時我并不肯進(jìn)來，我卻想道：此非僧道，恐有許多不便之處。她們就再三拉我進(jìn)來，關(guān)我在這屋里，怎么云情雨歡，說了許多混話。足下明鑒：尼庵是清凈之所，如何說出這些話來？你道可著急不著急呢？”朱光祖道：“先生你也太沒意思。她既請你進(jìn)來，又這樣殷懃待你，你朱免太拘泥了！”只見楊生怒道：“足下如此說，請足下隨遇而安罷！”朱光祖暗暗贊嘆！只是女尼先前見朱光祖進(jìn)來，倒嚇了一跳；此時見朱光祖責(zé)備楊生，她便忘其所以，遂將一種柔情，都付在光祖身上。兩個女尼，一齊斟上兩杯酒，送到光祖面前說道：“多情的相公，請吃了這兩杯美酒！”朱光祖接來一飲而盡。又將兩尼的兩只手，拉了過來，撫摩玩弄。那邊楊生看見，大聲說道：“這還了得，你竟忘卻了男女授受不親，實(shí)豈有此理！”楊生話猶未完，只見兩尼口吐悲聲，哀求說道：“痛死我也！”只聽朱光祖一聲喝道：“咱把你這兩個淫尼！無端引誘人家子弟，廢害好人，該當(dāng)何罪？你等害了幾人性命？

還有幾個淫尼？快快講來！”二尼跪道：“庵中就是我?guī)熜值軆蓚€，還有一個道婆，一個徒弟。小尼等實(shí)實(shí)不曾害人性命；就是后面的蔣生，也是他自己不好，以致得了弱病，望乞老爺饒命！”楊生此時見朱光祖如此舉動，方知也是個正人，向朱光祖說道：“足下幸稍存惻隱之心，饒她這一次罷！”朱光祖聽說，也自好笑道：“今且饒你性命，爾可將后面那個蔣相公，速速給他家中送信，叫他回去?！眱赡岬溃骸靶∧崆樵附o他送信，叫他回去，斷不敢再留了。老爺快些放手吧！”朱光祖道：“便宜你了?！闭f罷，放了她兩個。尼姑真如卸了拶子的一樣。

朱光祖于是同著楊生一齊出去。畢竟兩尼曾否送出蔣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