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一層樓 第九回 詠花池樂中尋樂趣 賜吉簪錯上錯湊合

    作者: 《一層樓》尹湛納希
      話說璞玉聽得福壽說,葫蘆門上插了竹枝,料到是畫眉所為,乘此機會,欲與爐梅分辯情由,遂飛跑而去,福壽也遠遠的跟了過來。璞玉遠遠望去,卻不見插著竹枝,不覺怔了,回頭見福壽來,便說哄了他,惱了起來。福壽道:“我如何哄你,想必畫眉也為你費心呢!或許因為有甚么人進來,又拿下去了,也未可知,我且進去看看。”說畢走進去過了好一會子才出來道:“原來是西府寅二爺?shù)牡率咸退媚?,今兒早晨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如今回去時順路進來的。我們福晉太太和姑娘們也都在這里,滿滿一屋子人,我們走吧?!辫庇衤犃耍D時掃了興,無精打采的走到憑花閣來。德清、熙清等真?zhèn)€都不在家,只有丁香看著兩個小丫頭掃地。

      璞玉遂在北面的一把雕椅上坐了。丁香斟上茶來,就與他閑談起來。未幾,德清等送了二太太回來,見璞玉在此,遂笑問道:“你甚么時候到這里來的?近日你怎么了?怎么和爐姑娘連話都不說了,就是和我們也不大見面了呢?”璞玉道:“還說爐姑娘作甚么?我正受著他的委屈呢。”遂將向福壽說的話一一說了一遍,一邊又求和好的法子。德清聽了偌多的事笑道:“原來有這一大堆事,你也不必著急,且把這事撂開,我在福晉姨娘跟前替你圓成圓成就是了。他不理你,你也只當不知道,行你的事去,待我慢慢想個法子,瞧個機會和哄和哄就是了。”

      書中有話即長,無話即短,轉(zhuǎn)眼已至端陽節(jié)。當日清晨,各房門上插了香艾,人人胸前帶了墜虎,學(xué)房收功,深閨停黹,互送粽子、棗兒、糖兒等物,內(nèi)院極為熱鬧起來。早茶后,璞玉同眾姊妹都入會芳園來玩耍,只見丹若紅花、萱草綠葉,南風(fēng)微動,輕拂霧縠,說不盡的好處。大家嬉笑玩耍了一會子,吃過午飯,眾孩兒又都入荷花池水中沐浴。

      當日,獨不見爐梅出來,熙清笑道:“你們看,我們爐姐姐竟這么懶惰,這般佳節(jié),也不出來逛逛?!钡虑逍Φ溃骸翱刹皇?,爐姑娘怎么了?如何不曾出來,待涼爽了,我們大家鬧他去?!蹦菚r,浴水的丫頭們中,有想采蓮的,請熙清上船劃船玩,也有斗捕魚的,也有淬水的,也有聞花蕊的,也有并肩攜手說笑的,也有互推或拉互相格支玩耍的,直鬧得碧水泛花,紅蓮搖影,好象添了許多女孩兒似的。正在嘻嘻哈哈大笑喧嘩,只見老太太屋里的秀鳳走來笑道:“你們玩的好熱鬧啊!聽說外頭又來了六,七個丫頭呢,管家奶奶們因今兒是羊公忌,日子不好,所以要明兒才帶進來相人,誰知老太太不肯,吩咐當值的媳婦們叫去了,若果都能挑上,我們這里豈不更熱鬧了?”德清問道:“都是那里來的丫頭們?”秀鳳道:“聽說都是從南面買來的呢?!?br>
      德清笑道:“南面來的丫頭們都是聰明嬌俏的,又伶俐又懂事,不似北面的丫頭呆頭呆腦的?!毙泺P笑道:“姑娘也忒小瞧人了,我們北面來的都是愚昧邋遢的了?我本坐定是個笨拙的罷了,太太屋里的錦屏姑娘和姑娘屋里的丁香他們也都是北面的人,如何一般也都是聰明俊俏的呢?”德清笑道:“北面的人與北面的人不相同,這起人中但你一個也太愚頑穢濁不堪了?!倍苏⌒Γ灰婅庇袷掷锬弥粡埣?,踱過石橋來笑道:“姐姐,我看他們拔荷花,對景寫了一首詩,也不知和與不和,姐姐請看?!闭f著遞了過來,德清接過與秀鳳同看:

      人在花中不知香,遠隔對岸氣芬芳,

      卸妝仙女施隱術(shù),但聞聲息人影藏。

      德清笑道:“這卻有趣,我們也去每人寫一首何何?”璞玉指道:“橋那邊百花深處,來山軒上現(xiàn)擺著文房四寶,我們到那里寫去?!闭f畢在前引路,大家齊至來山軒寫詩。先看德清寫的:  采花美人唱新歌,勸君莫作悄語科,

      西岸林中隱身立,眼看鮮花耳聽歌。

      秀鳳笑道:“這雖對了大爺?shù)脑?,意思卻是一樣的?!庇挚次跚鍖懙模?br>
      不知誰家黃花女,遠來登舟泛清波,  巾果蘭漿不為力,輒到花下爭先折。

      璞玉笑道:“妹妹方才從船上來,所以寫了自己的事了。”秀鳳也寫畢,笑道:“看了我的詩你們可別惱?!北娙她R來搶著看:  欲摘鮮花猶遲遲,整袖撫鬢暗自思,

      競相攀折連理枝,不知良緣應(yīng)于誰?

      瑞虹看了先笑道:“這蹄子壞了,這早晚就想女婿了?”秀鳳聽說,紅了臉,擲了筆來格支瑞虹,眾人也大笑起來。璞玉德清二人,又各寫了一首??磋庇駥懙牡溃?br>
      貴家使女清晨起,新施脂粉去采花,

      笑耍忘情云鬢亂,母命對鏡看自家。

      秀鳳笑指瑞虹道:“好,好!你看,倒是個有真緣分的人呢!不然如何入大爺?shù)脑娏四氐??”再看德清寫的?br>
      兩家姊妹一般嬌,一水相隔通小橋,

      曾約早來相聚會,遲會泛舟施罰約。

      眾人看畢都大笑起來,遂共坐了船,命秀鳳一人撐著,順流往綠波堂釣魚去了。這里眾人在花園游玩,不在話下。

      且說,爐梅自那日看了燕尾上系來的詩,便知是璞玉所為,雖有些回心轉(zhuǎn)意,卻沒有尋他去的理,無情無緒的到了端午節(jié)。

      這日早晨起來,只往介壽堂、逸安堂兩處去了回來,也不去會別的姊妹們,獨自坐在內(nèi)間思想起來:“若在家里,如此佳節(jié),同著自己姐妹和下面的丫頭們說說笑笑,采千之上,香車之中,隨意玩耍,除了琴默姐姐再也沒有比我尊貴的了。如今卻無故的寄人籬下,不得隨意多行一步,多說一句,況且他們姊妹們,又自類聚,不來理我。也不知因我有了甚么不是,甚么錯處,我媽媽偏把我留在這里呢!”正想時,又聽得遠遠黃鸝婉囀嬌啼之聲,愈增煩悶。爐梅觸景思鄉(xiāng),不覺落下淚來。翠玉、畫眉等再三請到花園去游玩,爐梅只是不語,拿起絹子擦了擦眼淚,倒拾起一塊紗織起來了。翠玉等見姑娘不樂,也不敢多口,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睡過中覺起來,梳洗已畢,依然端坐無語,畫眉又進來,再請出去走走。爐梅依言,走出外間來看時,東邊壁上依舊掛著那唐六如畫的《蘇堤春曉》橫圖,北壁上是王摩詰畫的水墨《嫦娥》圖,兩邊寫的對聯(lián),道:

      花若有言成余孽,石因不語最悅?cè)??! ∠旅媲僮郎戏乓恍∏伲钟性S多古鼎、茶具,精巧器皿,擺得整整齊齊。東邊桌子上擺著蒙著桃紅春紗罩子的含玉坐奩妝寶鏡,椅子凳子上皆搭翠絨坐褥,色色無不新鮮潔凈。爐梅手執(zhí)宮紗團扇,慢慢的看下去,見地下八仙桌上的綠色玻璃瓶中插的火紅石榴花,不覺心中一動,點了點頭暗暗贊許其得時。又見門上都掛了綠竹簾子,窗上都糊著梅紅軟煙羅,看外邊竹葉綠影,映入院中碧池,分外幽靜清秀。爐梅信步走出綠竹齋正廳上,只見四面推窗高揭,環(huán)室密竹成蔭,外頭雖是赤日炎炎,熏風(fēng)不動,屋內(nèi)倒似廣寒宮,清爽無比。地下設(shè)的石青玻璃大盤內(nèi)堆滿了冰塊。爐梅心喜翠玉、畫眉等整治的新奇別致,遂命在那冰盤旁邊放下藤椅坐了。

      當下日已過午,暑氣方盛,那蘢蔥竹葉,如湯煮般垂下來,遠遠看那重樓疊閣的磚瓦,似有不堪烈日焙烤之狀。爐梅命翠玉將那間的石榴花瓶搬了來,也放在那冰盤之側(cè),默然對坐,若有所思,不時向他點頭。畫眉見姑娘身穿素袖月白宮紗衫,頭簪兩朵白花,斜插一枝玉簪,花色冰光相映,恰似荷粉露垂,杏花煙潤,媚麗欲絕。心中暗自忖度:“這般個佳人,古往今來能有幾何!可真是除了璞玉,再無人能匹配了。”想到其間,便生了成全這一段姻緣之心來。

      翠玉拿著一把大羽扇,輕輕的向姑娘扇著。只見熙清領(lǐng)著鸚哥、子規(guī)等,打著青絲遮日傘,說說笑笑的走進來。畫盾忙迎了出去,熙清笑道:“你們把這礙路的幾株竹子去了,豈不出入方便?”畫眉笑道:“我們姑娘倒為他斜著好看,一些也不叫動呢?!闭f著已進來了。爐梅起身笑道:“好人啊!你們大家都聚會,單單丟下我一個人,這會子才來作甚么?”熙清對面坐下,從袖內(nèi)取出扇子來,一面扇著,一面叫“好熱”。又笑道:“我們上午等了你半日,原是過了中午就要來的,又因天氣正熱,歇息了歇息,等涼快了才來的,順路又到介壽堂看了新來的丫頭,所以遲了一些,你看這會子日已平西,還是這么熱?!睜t梅笑道:“那里來的新丫頭們?”熙清道:“都是從南面買來的,老太太挑中了四個丫頭,其余的都叫退回去了。那四個丫頭的模樣兒比我們都強呢?!睜t梅笑道:“他們?nèi)缃裨谛侠铮俊蔽跚宓溃骸袄咸愿溃何覀兾堇锏难经h(huán)們足夠用,給了福晉姨娘使兩個,給了璞玉一個,一個要給你使喚呢。這會子都要逸安堂來了,一會子就往憑花閣德姐姐那里改了名兒,便帶到這里來挑呢?!闭f著翠玉倒上茶來。二人閑話,等到傍晚德清才來了,笑道:“爐姑娘如何一日沒出去?”爐梅忙迎著滿臉堆笑的道:“大熱天白出去,那里去呢?!钡虑宓溃骸半m這么說,大小也是個節(jié)日,象個禪和子只管坐在屋里也不好。”說話間,老太太屋里的福壽笑嘻嘻的領(lǐng)著新來的四個丫頭進來了,德清便命翠玉、畫眉等再烹新茶去,二人只得忙著去了。少時,那四個丫頭嘻嘻呵呵的笑著進屋來。熙清問:“如何才帶他們來?”德清道:“因老太太賞了飯,叫他們到丫頭們屋雖吃了飯才帶來的?!蹦菚r雖已黃昏,尚未點燈,那四個丫頭都到南面窗前,挨著豎柜站了一溜。  福壽笑道:“老太太吩咐,在這四個丫頭內(nèi)叫爐姑娘挑一個呢,上首站的這兩個已定在福晉太太屋里服侍了,請姑娘自擇其余這兩個中的一個吧。”爐梅站起來,一一聽命畢,命取繡墩來讓福壽坐了,挨次去相那四個丫頭時,原來都是剛留頭的小女孩兒,只是站第三個的身材略高,肩也寬些,面如滿月,眉清目秀,倒似有些福份的模樣兒,雖有些面善,只因背窗而立,又在竹林蔭下,卻看不十分明白。

      德清用扇子指著笑道:“這個叫‘五福’,這個叫‘三興’,這個叫‘愛玉’,這個叫‘春燕’。”爐梅拿著煙袋指那第三個道:“那一個就是‘愛玉’嗎?”那丫頭便微笑點了點頭,爐梅心中愛慕,因笑道:“可真當這‘愛’字了,德姐姐這名兒起的不差?!备坌Φ溃骸肮媚锛热粣巯?,也該賞個東西才是?!睜t梅遂取下自己頭上戴的雙蝶兒玉簪賞他,熙清笑著接了過去,簪在那丫頭的頭上。那丫頭也不言語,只管抿著嘴兒笑。爐梅問道:“我們這里可比你們那邊好?”那丫頭也點了點頭。爐梅又問道:“我是極愛惜你的,你可愿不愿意在我這里?”那丫頭也笑著點了點頭。爐梅問:“你今年幾歲了?”他仍只點頭只顧笑。爐梅亦笑道:“這蠢丫頭怎么了?人家問你話,你也不言語只顧笑,你的諸般我都愛,只不喜歡你這不說話?!边@一句話說得德清等忍不住滿屋人都大笑起來了。爐梅進前拉著手細細看時,原來是璞玉,登時羞得徹耳通紅,忙放了手,向德清憤然道:“你們這是打那里說起,是奚落誰,欺侮誰!”說著廝打起來。

      原來德清早欲尋個機會,和哄璞玉、爐梅二人的,如今見來了新丫頭,忽然心生一計,約熙清、秀鳳等到憑花閣來,計議停當,將璞玉扮作一個丫頭的樣兒。因璞玉自幼嬌養(yǎng),兩耳皆有現(xiàn)成墜眼,遂給戴了耳環(huán),搽了面粉,涂上口紅,穿了一件玉白寶藍實地紗長衫,上系一條松綠巾子,下著撒腿杏紅團花褲,安上了假發(fā),分出雙鬢,編了一條粗長辮子,又串上珠玉,壓了梢頭,鬢上簪了晚香玉、茉莉等花兒,打扮得如花似月,冰肌玉體,更比往??∏瘟恕h庇裥Φ脧澚搜?,眾人皆贊嘆不止。秀鳳又給換了一雙滿花青緞鞋,便學(xué)著福壽他們走路。璞玉走到照衣鏡前看了,大笑道:“我若果真成了個女子,倒也象?!毙泺P笑道:“那么著,還得嫁女婿?!蔽跚逡嘈Φ溃骸澳琼毜眉逘t公子了。”璞玉笑道:“若得如此,我倒情愿嫁他。”說笑了一會子,便把新來的四個丫頭喚了進來,留下一個藏了,叫璞玉入行站在第三位,那些丫頭們看了也覺好笑。德清又教了他們?nèi)齻€話,他們也笑著答應(yīng)了。這里眾人細細商定,先叫熙清去,次后德清,佯做不謀而遇的,專等黃昏,才帶來見的。這正是:

      雪隱鷺鷥飛始見,柳藏黃鸝語方知。

      卻說,璞玉大笑道:“姐姐見人家不言語,你便不喜歡起來,人家趕著說話兒,你倒不理了,這么著也許得我惱的吧!”熙清也笑道:“這會子你愛的‘愛玉’說了話了,你快獎賞吧。”爐梅無言可對,漲紅了臉,只是“呸,呸”的啐。彼時翠玉、畫眉等也都進來,與秀鳳、福壽等聚在一處大笑不止。璞玉去了假發(fā),除了簪環(huán),向爐梅道:“這會子成這個樣兒了,姐姐還愛不愛了呢?”爐梅亦笑著啐道:“呸!天地間生為須眉丈夫,卻為玩笑瑣事,便搽胭抹粉兒的學(xué)起女人的樣子來,也不害臊?!毖元q未了,福壽在旁大笑道:“好了,佛口降了金旨,從此我們大爺?shù)某琪瓤上蠹恕!闭f得眾人都大笑起來。從此璞玉、爐梅二人和好如初。

      且說賁府上下,丫頭媳婦們,將此事當作新聞傳將開來,一日傳到金夫人耳內(nèi),金夫人聽了也覺歡喜,不以為事,倒是璞玉生母吳姨娘聽了,說璞玉沒男兒樣,紊叨了好些日子。  且說,此事傳到老太太耳內(nèi),老太太原想將甥女圣如配璞玉的,見金夫人留下爐梅,心中就已有些不受用,如今又聽他們?nèi)绱诉@般,愈覺不快。一日因家務(wù)事上不悅起來,乘金夫人請早安時,閑話中說道:“孩子們也都漸漸的大了,諸事也該早些留意才是。女孩兒們呢,我們雖不能自去找人家兒,也須一早一晚向你老爺提醒著些,好作定準。至于嫁妝,也得先打點著預(yù)備下幾件,也省得臨時緊迫,豈不寬余些。再者璞玉的親事,從今起就計議著也不為早,依我想也不必尋甚么富貴人家兒。禁不住風(fēng)吹的美人兒也用不著。只是門楣相當,女孩兒的年紀相當,性情兒好,心底明白的就好,至于模樣兒,厚實些的倒好。古語說‘衣裳新的好,親戚舊的好’,這是你們作母親的早該慮到的事,難道還等我開口不成?我是早晚將入棺材的人,已是起憶坐忘的時候了,你們只顧鉗口結(jié)舌的,成日家作出孝婦的樣子,給誰看,推給誰?”金夫人見老太太不悅,不敢多口,只是垂手敬聽?! ∏艺f老太太正在說個不了,只見賁侯引著堂弟賁寅及其子瑤玉和璞玉等,皆頭戴簪纓涼笠兒,身穿宮用長紗衣,走入來跪請了老太太安。賁寅又向金夫人問了好,老太太命坐,賁侯、賁寅告了坐,坐下。金夫人此時已慢慢退出去了。這里賁侯等與老太太沒說幾句話,妙鸞、秀鳳等遞過茶來。

      且說那賁寅生得面紅如棗,海下黃髯。雙肩微聳,五十多歲的光景。賁寅抬頭看老太太的丫頭們,一個個雖都俊俏伶俐,內(nèi)中唯妙鸞一人,二十多歲年紀,真?zhèn)€是容華絕代,遂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他。妙鸞見勢不妙,躲往碧紗櫥后邊去了。老太太道:“二爺怎么高興來了?”賁寅忙起身笑道:“我也常來外頭請安的,今日一則為面請老太太安,再則聽說哥哥有公事出外,所以來說說話兒?!崩咸珕枺骸坝钟猩趺垂鲁鋈??”賁侯忙起身笑道:“兒子昨奉部院印文,說:今年鳳鳴州真主寺廟會上,當?shù)孛癖娪肿约孓k關(guān)帝會,將有四方商賈,各色人等聚會,管寺掌印住持處已申文部院,因每年此時不能息靡惡徒肇事,教請派官彈壓。故命兒子前去鎮(zhèn)制鎮(zhèn)制。”老太太問道:“這鳳鳴州去此多遠?”賁侯道:“也多不過二百里?!崩咸溃骸奥吠倦m不遠,卻正值大暑天,況且是雨水時節(jié),多備些雨具去才是?!辟S侯忙應(yīng):“是,是。”見老太太無話,才同賁寅退出來了。

      璞玉隨著賁侯送了賁寅、瑤玉等,隨老爺身后入潤翰書屋。方回到自己屋內(nèi),只覺熱氣難當,遂脫去禮服,伸腿命小廝脫了靴子,取出扇子,足足扇了一會子。拿起一本書來又看了一會子,正欲效師曠之高臥,只見福壽、綿長二人笑嘻嘻走進來道:“大爺聽不聽我們妙鸞姐姐的笑話?”璞玉笑著方欲問時,垂花門上的媳婦們傳進來:“老爺叫大爺快來呢。”璞玉聽了,大吃一驚。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詩曰:  紅輪當空夏日長,宮院深處繡扇輕,

      更衣方欲題詩時,風(fēng)透窗紗墨云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