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馗斬鬼傳 第十回　妖氣凈楞睜歸地獄　功行滿鐘馗上天堂

　　詞曰：

　　世人皆趨巧，老實(shí)些才好。老實(shí)若過頭，便是現(xiàn)世活寶?；顚毆?dú)有正南偏惱，計(jì)計(jì)將他害了。一概妖氣盡掃，盡掃卻虧誰，還是唐家鐘老。鐘老鐘老，這個(gè)功勞不小。　　且說那楞睜大王生的橡懂，秉性從容，雖然尊嚴(yán)若神，卻是木雕泥塑。他正在灰葫蘆山門坐，迷糊老實(shí)報(bào)道：“大王，禍?zhǔn)碌搅恕Ｓ袀€(gè)鐘馗領(lǐng)著許多兵將，前來征討大王?！蹦抢惚牬笸醢追追鴥芍谎郏谷缏牪恢囊话?，并不回答。迷糊老實(shí)又重說了一遍，他楞睜睜的說：“甚么呀？”迷糊老實(shí)道：“鐘馗殺大王來了。”他大睜著眼，把臉睜的通紅的，道：“我比你不知道?！庇置腿唤胸啃惫淼溃骸斑^來?！必啃惫碡控啃毙币膊焕硭Ｓ钟蓄D飯時(shí)候，又大叫道：“過來?！泵院蠈?shí)問道：“大王叫誰過來？”楞睜大王道：“我教你打探鐘馗?！泵院蠈?shí)得令去了，乜斜鬼乜乜斜斜才過來。楞睜大王又道：“好奇怪，怎么又有一個(gè)乜斜鬼了?！必啃惫淼溃骸爸褂幸粋€(gè)，那里還有第二個(gè)像我脊骨的?！崩惚牬笸跤侄艘粫f道：“錯(cuò)了。”乜斜鬼道：“錯(cuò)了甚么？”楞睜大王道：“使他打聽鐘馗，錯(cuò)使了你了?！必啃惫淼溃骸拔以谶@里，怎么又錯(cuò)使了我了？”楞睜大王看了兩眼，點(diǎn)點(diǎn)頭，道：“又錯(cuò)了?！必啃惫淼溃骸板e(cuò)了甚么？”楞睜大王道：“使你打探鐘馗，錯(cuò)使了他了?！蹦秦啃惫矸讲蓬I(lǐng)了令出來。下了灰葫蘆山，出了草包營，慢慢走。中間只聽的笙蕭聒耳，十分可聽。乜斜鬼道：“不要管他，我且在此看看?！弊呓皝?，只見一所大莊院，庭堂臺榭，蓋的著實(shí)整齊。大門外一班樂工不住的吹打，二門外又是鼓樂。庭院內(nèi)鑼鼓喧天，一班男戲，一班女戲，一邊一句唱的起來。左邊廂房中和尚誦經(jīng)，右邊廂房中道人誦經(jīng)。席間婊子斟酒，管家上菜，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日，人山人海，十分熱鬧。主人坐在上面，穿著無數(shù)衣裳，皮襖上又是皮襖，暖耳上又是暖耳，還恐怕穿不了，把衣裳又在衣架上搭著。飲的酒無味不美，吃的菜無色不精。包斜鬼心中想道：“此必是公侯人家，不然這等奢華？”因悄悄的問眾人道：“這家老爺是甚么人家，今日做甚事？這等熱鬧?！蹦侨说溃骸吧趺蠢蠣敚莻€(gè)白丁?！必啃惫淼溃骸鞍锥≡趺催@般體統(tǒng)？”那人道：“叫做扢施鬼，今日是他的生日，年三十了，念受生經(jīng)哩。你看他這等措施，家財(cái)卻也有限。今日這樣受用，只怕明日就沒米吃了。”乜斜鬼道：“原來是一位搗懸，沒有實(shí)落?！边@乜斜鬼整整看了一夜，竟忘了打探鐘馗，天明才走回來。楞睜大王問道：“你來了么，鐘馗果是如何？”乜斜鬼道：“一味搗懸，沒有實(shí)際?！崩惚牬笸醯溃骸叭绱瞬蛔阄芬??！必啃惫淼溃骸澳惝?dāng)我說誰搗懸？”楞睜大王道：“不是鐘馗搗懸，難道孤家搗懸不成？”乜斜鬼道：“你兩個(gè)都不搗懸，只有措施鬼搗懸?！崩惚牬笸醮蟊犙鄣溃骸霸趺唇心愦蛱界娯福阌殖冻鰭M施鬼來了?！必啃惫磉艘豢冢溃骸拔揖屯舜蛱搅?。”楞睜大王氣得半日不說話。乜斜鬼乜乜斜斜呆站了半日，楞睜大王道：“饑了?！必啃惫淼溃骸梆嚫页燥垺！庇终玖税肴眨讲抛叩綇N下，先把一盤呆瓜菜上來，然后是一盤死狗肉，又是一碗腌雞脖子，又是一碗老羊肉，隨著一盤大饃饃。楞睜大王正吃的受用，迷糊老實(shí)稟道：“大王快上膳，準(zhǔn)備廝殺，鐘馗已到草包營了。”楞睜大王吃畢飯，揩了嘴，從容問道：“鐘馗利害么？”迷糊老實(shí)道：

　　“手執(zhí)青銅寶劍，頭戴軟翅紗巾。到處便斬妖精，不交一個(gè)余剩。率領(lǐng)兵牢數(shù)百，還有司馬將軍。須臾踏破草包營，不怕大王楞睜?！?br>
　　楞睜大王兩眼大睜道：“交乜斜鬼出陣?！泵院蠈?shí)道：“他不知那里去了?！崩惚牬笸鯂@道：“奸巧鬼與伶俐鬼在此時(shí)，我嫌他不老實(shí)，如今把乜斜鬼又走了，這該怎處？”睜了一會，少不得披盔貫甲，出來接戰(zhàn)。這邊富曲出馬問道：“你就是楞睜大王么？”原來這楞睜大王他有樁絕妙本領(lǐng)，任你罵他、唾他、打他、殺他，他總是瞪了一雙白眼，半聲不出。富曲問之再三，并不回答，富曲舞刀砍來，他分毫不動。富曲大奇，不知他是何伎倆，不敢動手，只得收回刀來，勒馬歸營，報(bào)與鐘值。鐘馗道：“這又奇了?！庇谑翘嶂鴮殑_出陣來，試去砍他。他果然分毫不動，就泥塑木雕的一般。鐘馗想道：“此人必有異術(shù)，不可輕犯，且回去再處。”于是帶轉(zhuǎn)白澤，回到營中，對富曲道：“我想此人，他的那身子與涎臉無異，定是個(gè)殺不了的；不然何以這樣不怕刀劍？必須要想個(gè)法子制他才好?！钡亓锕碜呱锨皝淼溃骸靶∪巳⑺^上栽一尾大炮，點(diǎn)燃將他震死，如何？”鐘馗道：“就如此去試試看?！边@地溜鬼拿了一尾大炮，往他頭上去栽，他也只是不動。地溜鬼將炮點(diǎn)燃，一聲響就如山崩塌之狀。看那楞睜大王，不但未曾震死，益發(fā)成了個(gè)睜頭了，更覺端正。咸淵道：“這樣人，殺他也污了俺的名目。只須將后身掘一深坑，我們暫且回兵，留下地溜鬼看守。他見我們?nèi)チ耍匀换厝?，將他閃在坑中，活埋了就是了帳?！庇谑遣钋碴幈谒澈缶蛄松羁??！　∧抢惚牬笸踔活櫾谀抢锉犞鴥芍话籽?，那里管身后消息？安排停當(dāng)，鐘馗留下地溜鬼打探，撥轉(zhuǎn)陰兵往后而退。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所莊院，甚是闊大，鐘馗道：“俺就在此駐馬。”于是竟進(jìn)莊院來。你道這莊院內(nèi)住著何人？原來就是扢施鬼。他慶畢生辰，果如人言，次日便沒了使用。和尚、道士、戲子、樂人、吹手都來要錢，少不得將暖耳、皮襖、衣服等項(xiàng)一并當(dāng)賣，還了眾人，止留下幾件紗衣。此時(shí)鐘馗已到門首，他沒奈何，穿了出來迎接，但見；

　　頭戴紗巾，身穿紗服。頭戴紗巾，冷颼颼自然縮骨。身穿紗服，戰(zhàn)兢兢勉強(qiáng)搖擺。輕綃遍體，乍看猶類窮酸，雞粟滿身，細(xì)睹渾如病鬼，缊袍不恥，未必有子路高風(fēng)。春服既成，何曾是曾點(diǎn)氣象。彎其腰而抱其腹，病于夏畦。流其涕而掇其肩，惟愛冬日。

　　鐘馗問道：“如今雖然立春，天氣尚寒，足下為何穿起紗來？”措施鬼道：“既已立春，何如穿不得？”鐘馗道：“既是穿得，為何打戰(zhàn)？”扢施鬼道：“這樣寒天，如何不打戰(zhàn)？”鐘馗哈哈大笑，笑的扢施鬼大怒起來。你道為何就這等大怒？只因他慶賀生辰，賃下這所大莊院，以便延賓作戲，早上房主來趕他騰房，又被吹手人等吵鬧要錢，將些衣服變賣了。他是好體面的人，此時(shí)穿上紗服見人，已是赧顏，正在氣惱上頭，當(dāng)不得鐘馗這一笑，他所以老羞變成怒，登時(shí)發(fā)暴起來，道：“你是什么人？敢沿頭上笑話我。”一頭竟撞將去，鐘馗往開一閃，他用的力猛，撞到墻上，腦漿進(jìn)流，竟撞死了。鐘尷正在驚訝之際，陰兵來稟道：“外邊捉住一個(gè)奸細(xì)，候老爺發(fā)落。”鐘馗交帶進(jìn)來，幾個(gè)陰兵簇?fù)碇啃惫懋?dāng)庭跪下，鐘馗道：“你是何處來的？”乜斜鬼道：“楞睜大王使小人打探鐘馗，小人昨日在這邊看唱，就忘了。今日忽然想起來，又來打探。但不知這鐘馗是黑的，是白的，在東在西。老爺們?nèi)粢姇r(shí)，告小人知道，不敢空回去，大王又稱小人不中用?！标幈孕?，包斜鬼道：“不要笑的，這是實(shí)話。”陰兵罵道：“瞎眼賊，現(xiàn)在鐘老爺面前跪著，還要睛說”。乜斜鬼聽說是鐘馗，爬起來就跑。富曲大喝一聲，砍倒在地，再也不乜斜了。正是：

　　生來大號既包斜，死后尊稱難脊骨。　　料想陰司也不用，轉(zhuǎn)來山后作呆魔?！　≡俦砝惚牬笸?。自鐘馗去后，他還只管站著，忘了回去。地溜鬼等的心發(fā)火，定了一計(jì)，假充迷糊老實(shí)，過去稟道：“大王餓了，請回進(jìn)膳罷?！崩惚牬笸醯溃骸澳晴娯冈俨粊砹嗣矗俊钡亓锕淼溃骸安粊砹??！崩惚牬笸觞c(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子要走，大蹧一步，道：“不好了，孤家跌下去了?！痹挭q未了，一聲響亮，落入坑里。地溜鬼飛報(bào)與鐘馗，鐘馗領(lǐng)兵看時(shí)，只見那楞睜大王在坑里邊楞楞睜睜坐著。那地溜鬼逞他梭溜，拿了一桿槍往下便刺。誰想楞睜大王他也有不睜時(shí)，竟將槍桿捉住一拉，將地溜鬼拉下土坑去。眾陰兵正欲救時(shí)，楞睜大王已是將地溜鬼坐在屁股底下壓死了。鐘馗大怒，令陰兵急急掩土，可憐這楞睜大王楞睜了半世，至此了帳。正是：

　　三分氣在也無用，一旦無常事已休。

　　鐘馗活埋了楞睜大王，問咸、富二神道：“俺記得出陰府時(shí)，閻君付俺鬼薄，上面臨了一個(gè)楞睜大王。今日既滅了他，何不將鬼簿查查，看誅了多少個(gè)鬼。”咸淵拿過簿子來，逐人名細(xì)查，一個(gè)個(gè)或斬或撫，并無遺漏。鐘馗大喜道：“這等俺的功行滿，可以班師?！庇谑鞘樟藢殑Γ辶梭税?，果然是鞭敲金鐙響，齊唱?jiǎng)P歌聲，浩浩蕩蕩回陰司地府而來。正是：　　斬盡邪魔劍氣寒，功名歸去萬人歡。

　　閻君若問誅邪事，不比流輪一樣看。

　　鐘馗等過了奈何橋，進(jìn)了枉死城，把門判官認(rèn)的是鐘馗，迎入鄷都城內(nèi)，連忙上森羅殿。此時(shí)十殿閻君正都在一處會議公事，聽說鐘馗到來，都下殿迎接。鐘馗上前行禮，閻君笑道：“屈指一年，便已盡誅，尊神成功之速也?！辩娯傅溃骸巴匈嚧笸跤嗤?，又借咸、富二神翼贊之功，小神何勞之有？”閻君讓到殿上，交拜畢，咸、富二神參閻君。此時(shí)相待也就不同先前了，于是大排筵席，鐘馗上坐，咸、富二神旁坐，十殿閻君主席相陪。　　飲過三巡，閻君道：“尊神誅鬼功勞，請道其詳，我等好仰奏天庭，以討封爵?！辩娯杆鞂⒛彻砣绾螖販?，某鬼如何安撫，說了一遍，又道：“還有幾個(gè)不在簿子上的，小神見其可惡，一并斬了。”閻君問道：“是那幾個(gè)？”鐘馗道：“是死大漢、不惜人，以及色中餓鬼所馭的那些婦人，俱是簿子上無者?！遍惥溃骸白鹕裼兴恢?，那死大漢是呂布所轉(zhuǎn)，因他雖然勇猛，卻少剛骨，所以罰他轉(zhuǎn)了這等個(gè)人，以待尊神誅之，報(bào)他殺丁建原之罪也。那不惜人是張六郎所轉(zhuǎn)，因他生的美，人皆愛他，故有許多淫欲之事，所以罰他轉(zhuǎn)成個(gè)不惜人的人，今世之憎他者，皆前世之愛他者也。尊神也誅的不差。”鐘馗道：“如此說來，那些婦人想必也必有因由了?！遍惥溃骸霸趺礋o因？那都是呂太后、武則天、趙飛燕、楊貴妃、虢國夫人，以及賈充妻等之類。因他們淫欲無度，所以罰他們受些饑寒，少改前過，不想猶然無恥。尊神雖誅之，尚不足以盡其辜，俺還要罰他變作母豬、母羊、母騾去?！辩娯傅溃骸按溯叢贿^好淫，殿下加以如此之罪，如曹操、王莽輩，我朝楊國忠、安祿山、盧杞之徒，殿下如何處之？”閻君道：“曹操、王莽已在阿鼻獄中數(shù)百余年，楊國忠已罰他作牛，安祿山已罰他變豬，凡活時(shí)遭受無限之苦，死時(shí)還要一刀，剝皮剉骨，其罪莫大，陰司自有公道，人間不知?！毕獭⒏欢衤犝f處的楊國忠、安祿山如此凄慘，齊聲道：“善哉，善哉，我二人之恨亦消矣。”鐘馗道：“盧杞怎么樣了？”閻君道：“昨日拿到，還未判斷。”鐘馗道：“何不牽來，小神問他一問？”閻君傳下號令，十?dāng)?shù)個(gè)猙獰惡鬼索縛而至。鐘馗見了，大怒道：“盧杞，你還認(rèn)的我么？”盧杞抬頭一看，見是鐘馗，唬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俯伏在地，道：“向日是天子嫌君貌丑，非干盧杞之罪?！辩娯复笈纬鰟?，就要斬他。閻君道：“尊神若斬了他，反便宜了他?？窗程幹嗡！泵鼘⒈R杞下入油鍋，須臾皮骨畢脫。鐘馗大喜，對閻君道：“也算陰兵們勞碌一場，將此肉賞了他們分散食之如何？”閻君依允，眾陰兵領(lǐng)上，踴躍而去。閻君道：“諸惡已除，尊神宜齋戒沐浴，三日后隨俺朝見玉皇上帝可也?！碑?dāng)下散席，各秉虔誠不提。且說玉皇上帝一日設(shè)朝，天上朝儀與人間自是不同，怎見的：

　　黃龍繞柱，彩鳳飛檐。左金童手捧香盒，右玉女盤托明珠。盈耳笠歌，丹墀下一派仙樂。滿眸瑞靄，寶殿上萬道祥光。九耀星官戴著冠，束著帶，雍雍雅度。二十八宿戴著盔，披著甲，凜凜威風(fēng)。南天門下，四元帥東西列坐。玉虛殿中，十美女左右排班。李老君騎青牛遠(yuǎn)來朝覲，呂純陽跨白鶴忙至三呼。還有巨靈神身若泰山，端秉金戈來直殿。更有個(gè)老壽星頭如柳斗，斜倚竹杖看朝儀?！　‘?dāng)日玉皇高坐，眾天神朝賀已畢，玉皇問道：“今日乾坤朗，下界清平，南瞻部州想必有真主么？”眾天神未及回奏，只見太白金星俯伏金階，奏道：“南天門外十殿閻君候旨?！庇竦鄣溃骸靶麃?。”十殿閻君進(jìn)朝，俯伏奏道：“臣等職司陰界，凡有罪惡，無不秉公裁處。奈大唐有等似鬼非鬼、似人非人者，既任從所性，又加習(xí)染，往往有犯罪之實(shí)，無犯罪之名，王法不得而加，報(bào)應(yīng)無因而顯。幸有鐘馗，其人秉剛直之氣，具文武之才，只因生來貌丑，以致唐主屏逐。他自刎而死，唐主令他遍行天下，以斬妖邪。臣等又助他陰兵三百，咸、富二人。咸淵有運(yùn)籌之能，富曲有萬夫之勇。到處魑魅蕩平，魑魎屏跡，此皆鐘馗、咸、富之功也。臣聞有功者必蒙厚賞，伏乞陛下封蔭錫爵，以昭獎(jiǎng)勸。臣等不勝驚惕待命之至?！庇竦勐牣?，宣三神上殿，見鐘馗威風(fēng)凜凜，相貌堂堂，咸淵儒雅風(fēng)流，富曲狼腰虎體，天顏十分喜悅，傳旨：“十三請回，朕當(dāng)賜爵。”于是十殿閻君拜謝了，自回鄷都去了，鐘馗等俯伏殿上候旨。須臾，太白金星高捧玉詔，當(dāng)?shù)钚x：

　　“玉帝詔曰：朕維兩儀既判，三才始分，天得一而成陽，地得一而成陰，稟天地氣屬五行。詎料風(fēng)俗各異，習(xí)染成性。茲者南瞻部洲大唐國世界，人心惡孽，尤為可憫，或浮夸而鮮實(shí)，或虛詐而不誠，或心懷俚吝，不顧子孫之?dāng)?，或任情奢侈，不惜天地之珍，或嗜酒而亡命，或愛色以殞身。王法繩之而無據(jù)，因果報(bào)之而無憑。爾鐘馗秉清剛之德，存正大之氣，不善厥續(xù)，確確其匪，可封為詡正除邪驅(qū)魔帝君。咸洲有孔孟之操，建孫吳之略，可封為天樞文德翼圣真君。富曲擅呂布之勇，兼逢羿之能，可封為天樞武德翼圣真君。嗚呼，妖氣既盡，仰太陽之普照，正氣常伸，皆鐘值之宏功。業(yè)既高于今古，爵宜冠乎天人。欽此，謝恩?！?br>
　　鐘馗等謝恩畢，五帝退朝。咸、富二人謝畢鐘馗，俱到天樞垣赴任去了。鐘馗出了南天門，騎上白澤，前面兩桿龍旗開道，往廟中享受香煙。這廟自從斬了摳掐鬼，眾百姓感戴，蓋的金碧輝煌，光彩耀日。五間大門，七間大殿，甚是寬廣。不但鐘馗享受無窮，連那蝙蝠、白澤也都同受香火，且是靈驗(yàn)異常，求風(fēng)得風(fēng)，求雨得雨，百姓們莫不虔奉?？h詳呈上司，上司奏聞朝廷。德宗皇帝大喜，詔柳公權(quán)題匾一面，石青鑲地，字貼真金，用黃綾包裹，遣禮部尚書杜黃裳、內(nèi)使魚朝恩前來樹匾。其時(shí)轟動了鄉(xiāng)村，鬧動了店鎮(zhèn)，若大若小，若男若女，都來觀看。一派笙蕭鼓樂，迎匾到廟，解開黃綾包，懸匾于殿上。士大夫爭來觀看，果然寫的端楷，瓦盆大的五個(gè)金字，眾人念道：“那有這樣事”。

　　詩曰：　　花拂簾攏午夢長，醒來提筆紀(jì)荒唐。　　誅邪有術(shù)言為劍，滅鬼無能舌代槍。

　　富曲逞奇俱是幻，咸淵定策總非常。

　　此因畫上鐘馗好，一一描來仔細(xì)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