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劍春秋 第三十一回　羞敗怒擺鎖地雷　救急魔差紙人馬

　卻說秦始皇在法臺，看見眾將動手，殺得秦兵尸橫臺下，血流成渠，六將敗出陣去。始皇心中著急道：“這些燕將，搶上臺來，孤命休矣?！闭琶﹂g，忽見孫燕搶上臺去，大叫：“始皇休走！”就見一團(tuán)白云，直撲過來，嚇得面如金紙，唇如青靛。君臣們慌作一團(tuán)。忽見金光一道落在臺上，顯出海潮圣人，大叫：“圣上休慌，有貧道在此。”忙將無極圖望空中一撒，化了一道金光，扶始皇君臣上橋，自縱云光，起在空中。提執(zhí)無極圖，度眾人升空而去，回歸大隊，脫了大難不表?！　≡僬f燕將，見始皇君臣騰空而去，知海潮法力無邊，也不追趕，往下殺來，趕殺敗殘人馬不表。又說全山五騎，各各領(lǐng)了大隊人馬，按五行披掛，沖殺陣外五座營盤。蒯文通擂鼓助威，正遇陣內(nèi)眾將殺出，會合一處，一時間把五座營盤，踏為平地，殺得秦兵馬仰人翻，哀聲不止。殺得干干凈凈，破了混元陣。正是：　　鞭敲金蹬響，人唱凱歌回。　

　　眾將得勝，回營報功。孫臏降階相迎，說道：“難得眾位將軍，同心協(xié)力，破了此陣，真乃莫大之功也?！奔唇熊娬旧狭斯诓?，眾將請回安息。只見毛遂上前奏道：“難為你費心了。”孫臏坐下說道：“賢弟，多累你吃驚一場?！泵斓溃骸斑@是我自作自受，沒要緊，偷了你的牛，到也罷了，只是喪了你三位門徒，心實不安。好利害的陣勢，若非你請了幾位旗牌來破此陣，救了我矮人命，決死無疑矣?！睂O臏道：“三個門徒是他的生死注定，與貧道無涉?！泵炻勓裕沟匾还溃骸叭?，小弟有一言奉告，非是小弟拉三哥下山，拋你在火坑，我如今師徒歸山，袖手旁觀，隱居深山不來管你?？纯辞貭I，紫氣濛濛，三哥你雖有無窮法力，唯以逆天行事。如今勸你同歸天臺，只是你大事未完，又枉小弟幾次下山，險些喪了一命，我便自思，我在此處也是無用，不如別你回歸青石去，可免擔(dān)驚受怕，隱姓修真，各有各的前程罷了。”孫臏聞言道：“賢弟你怎么忍我在此受厄?！卑珷?shù)溃骸斑@也是你自作自受，你留小弟也是無用?！睂O臏道：“你再多住幾日，為我退了秦兵，同回山未遲。”毛遂道：“不中用。要我退秦兵，比登天還難。你是大羅天仙，比我根深蒂固，豈有不知天意之理。我勸你早些把父兄骸骨安葬了，速速回山，方是正理。小弟實不能奉陪，就此告別?！北銓ω嵛耐ǖ溃骸澳阋哺黾胰嘶厣饺チT，你在此也是無益?！必嵛耐勓?，遂上來向?qū)O臏叩了三個頭，拜別了一齊出營。孫臏與眾將一齊進(jìn)出，俱各灑淚，毛遂便拱一拱手道：“列位請回，三哥總要見機而行，千祈保重保重，我去了?！币宦曧懀{起祥云，師徒回轉(zhuǎn)青石山去了。這里孫臏和眾將，回至中軍大帳，吩咐擺宴慶功。這且不說。

　　且說海潮圣人，用無極圖化了一座金橋，渡秦國君臣回至大隊，復(fù)上中軍大帳，點一點人馬，共損去五千，戰(zhàn)將五員。始皇心中甚是驚憂，便向海潮圣人道：“老祖，我看孫臏的神通奧妙，大為費力，今日如不得老祖法力，孤家險遭毒手。細(xì)想起來，不如收兵回國便了，免得傷害生靈，人民涂炭。”老祖道：“圣上放心，勝敗乃兵家之常，豈因一陣之失，遂生返心。況且天意與秦，若不順天，必遭其害。孫臏這個刖夫，只不過逆天而行，亡在旦夕?！笔蓟实溃骸袄献?，你說孫臏逆天而行，亡在旦夕。孤看孫臏，委實利害。別的玄門，敵他不過。你乃掌教之主，先有老祖，后有天地，擺下什么陣，也被他破了，還有誰是他的對手？”海潮聽了這一番言語，羞愧滿面，腮邊滾滾冒起火來，含怒道：“非是出家人敵不過他，因這刖夫請的人，俱是命大福洪之輩，貧道不敢逆天，故此奈他不得?！闭?wù)撝g，見軍政司上帳，奏道：“啟上王爺，今有國師金子陵，調(diào)兵回來，正在營門外候旨。”始皇宣國師進(jìn)見。軍政司去不多時，把金子陵宣進(jìn)黃羅帳前，朝見已畢，又向海潮叩頭，起來奏道：“臣遵旨上咸陽調(diào)兵三萬，大炮三十六位，小炮七十二位，共是一百零八位，俱已取齊，特來繳旨?！笔蓟实溃骸扒浼乙宦沸辽?，暫且下帳，在朝房歇息?！薄　〗鹱恿曷勓?，正欲下帳去，有海潮奏道：“金子陵既取大炮回來，我主不可怠慢，速備三牲祭禮，率領(lǐng)文武，親自虔祭披紅，以便貧道施展，攻破易州。易州一破，孫臏便不戰(zhàn)而退?！笔蓟事勓源笙驳溃骸暗溉绱?，孤社稷之幸也?！泵髦寂砰_香案，準(zhǔn)備三牲，自率文武御祭，各大炮俱披十字紅。祭畢，同回黃羅帳，開筵慶賀不題。

　　到了次日，海潮老祖上蘆棚端正坐下，便喚金子陵：“賢徒，你可將三十六位大炮，齊放炮攻打易州，不可違誤?！庇謫就豸澹骸邦I(lǐng)本部人馬，在三門外挖下地溝，將七十二位小炮埋在溝內(nèi)，每門理下二十四位，裝上火藥，用竹筒裝上火線，用浮土蓋上，竹筒透出土來，每一位用一名軍士把守，此名鎖地雷，以雷變炮，雷響三陣，大炮攻破易州，孫臏必然領(lǐng)兵進(jìn)城把守，你點地雷，那怕他雄兵百萬，頃刻化為灰土，不可違誤?！弊恿觐I(lǐng)命而去。又喚章元帥：“你將五營四哨的旗幡，俱各按倒，不可鳴鐘擂鼓，到了三更時分，聽他雷響三陣時，重整旗幡，擂鼓助威吶喊，多設(shè)煙火，準(zhǔn)備保駕入城，平定易州，只在今晚，不得有誤。”老祖調(diào)遣已畢，下了蘆棚，率領(lǐng)文武，出了大營，跨了青毛犼，打營外走了十轉(zhuǎn)，按八卦方向，用奇門遁甲神術(shù)，把幾座秦營遁得無影無蹤。正是法力無邊，況又神通廣大，可以移山倒海。海潮圣人用遁甲遁住了秦營，使孫臏不意，希圖瞞哄一時，到三更天就好炮打易州不提?！　∏冶韺O臏，正坐營中，忽藍(lán)旗來報：“王爺萬千之喜，西地秦皇已偷走，撤兵拔營去了，不敢不報。”孫臏聞言，一攫仙腕，那藍(lán)旗回歸他的汛地去了。便喚孫燕道：“你可出營哨探明白速來回報。”孫燕領(lǐng)命，遂出營上馬，抬頭往對面觀看，果不見了七座秦營，心中大喜。也不往前再探，便回營飛報三叔知道。孫臏暗暗想到：“易州未破，秦皇肯善自退兵，莫非又是海潮弄什么玄虛不成，其中必有緣故。”劉邦在旁，見孫臏不語，便道：“王爺不必疑惑，小人想昨日這一陣，秦人知道我們利害，焉敢駐扎大營，大約是實退去了?！睂O臏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日雖然破了他的混元陣，那海潮神通廣大，豈肯善自退兵，定有原故。待貧道親自出去，觀看一遍，定知分曉?！睂O燕聞言，便牽過青牛來，眾將隨他一齊出營。孫臏在青牛上抬頭一看，只見云氣靄靄，煙迷霧鎖，黑沉沉氣繞云濛。雖然不見營盤，但是霧罩云鎖，殺氣騰空，心內(nèi)大疑。忙從背上取下杏黃旗來，往對面一指，猶如打一個閃電，一道金光，露出營盤來。刀槍劍戟，密密層層。又動一動，挪離了杏黃旗，又濛住了。孫臏道：“如何，我料秦皇必不肯退兵，原來用遁甲法遁住人馬，你等不能識破。”眾人看見道：“若非王爺用至寶點破，眾將等如在夢中，只道秦兵已退，那曉用的是邪術(shù)。但不知秦人行此詭計，是何主意？”

　　孫臏道：“又是海潮用什么玄虛，等貧道進(jìn)營，上帳便知分曉?！闭f畢，一同入營。孫臏下騎，上了青紗帳坐下。瞑目一會，伸手入袖，把子午卯酉算起，內(nèi)外天河一轉(zhuǎn)，已知其意。心中大驚，在座上低頭不語。眾將一見，齊問道：“王爺算得秦人，又是什么鬼計？”孫臏道：“你等不知生死，海潮如今擺下鎖地需炮，只在今晚三更三點，雷炮攻打易州，百萬生民俱成灰土，你我俱不用逃生，眼前喪命了?！北妼⒙勓?，只嚇得魂飛千里，齊道：“王爺可有甚解救？”孫臏道：“雷炮之法，只可行于子時，三更一陽生之后，方能運動。若過了三更，天地所忌，便不能施展了。今晚定當(dāng)解救一國生民，再作道理?！彼旖袑O燕道：“你速取白紙百張來聽用。“孫燕忙下帳，取紙送與三叔。孫臏道：“你領(lǐng)取交與五營四哨的能人，照我模樣，剪一百零八個紙人，俱要騎牛駕拐，立等應(yīng)用?！薄　O燕領(lǐng)命，忙把自紙派與軍士，立剪了一百零八個紙人，俱騎牛架拐拿上，孫臏看了大喜，吩咐眾將各歸本部隊，緊守大營。眾將奉命，俱各下帳回營。孫臏一人坐在大帳中，將一百零八個紙人拿來，顯他的法術(shù)，念念真言，就在大營駕牛，起在空中，只等三更時分，他便行法?！　∵@里海潮圣人，到了三更時分，下了蘆棚，用令牌往空中一舉道：“雷部正神速降?！币谎晕戳?，半空中雷聲響亮，振得地動山搖。老祖收了遁甲，秦營軍士，把旗幡豎起，一齊鳴金擂鼓，吶喊助威。火把燈球，照耀如同白晝。那金子陵與王翦領(lǐng)著大炮手，準(zhǔn)備火繩專等三更三陣?yán)醉懀积R動手，攻打易州。秦國君臣俱各結(jié)束停當(dāng)，準(zhǔn)備進(jìn)城。老祖又把令牌往上舉了一下，又一連大大幾陣焦雷，好利害，有西江月詞為證：

　　霹靂一聲響亮，震開地戶天關(guān)。須彌倒塌半邊山，本是雷霆兇險。

　　幾陣覷覷虺虺，聞聲膽戰(zhàn)心寒。海潮法力果無邊，雷部從他驅(qū)遣?！　±茁晝杀?，孫臏在云端上，不敢怠慢，念動真言，奉誦咒語，把一百零八個紙人，往三門上沖下去。這里金子陵與王翦，聽了雷晌，兩邊忙令炮手，把火繩準(zhǔn)備。忽聽得一聲牛吼，吃了一驚道：“這不是刖夫的畜牲叫么？”正說著，二門上火把手，一齊發(fā)喊：“不好了，孫臏來了。”金子陵與王翦忙抬頭看去，只見孫臏騎牛駕拐，沖將進(jìn)來，嚇得魂不附體，齊上前迎敵，圍著孫臏亂戰(zhàn)?？墒沁@里一聲牛叫，那里又是一聲牛叫，四面八方來了無數(shù)孫臏。俱是一樣，又沖將上來，那些炮手一齊逃走。子陵王翦魂不附體，各自逃命，飛奔大營而去。只見營中反沖出兩三個孫臏，攔住去路。營內(nèi)喊殺如麻。二人齊叫：“不好了?！被伛R往蘆棚而走。你道秦營中如何又有孫臏，原來始皇君臣，聽了兩陣?yán)醉?，俱各歡喜，準(zhǔn)備入城。誰知忽然來了一個孫臏，舞動雙拐，望寶帳沖將上來，始皇君臣見是孫臏，這始皇在大座上連椅而倒。幸得左右準(zhǔn)備進(jìn)城的俱是全身披卦，一見孫臏沖進(jìn)，各拔隨身寶劍，上前攔住。左右救起始皇，始皇也逃往蘆棚。始皇步行，二人急下馬，齊說孫臏鬧營之事，同進(jìn)蘆棚。海潮正在手中舉令牌，怒催第三陣響雷。忽見營外大亂，急忙觀看，只見始皇與金子陵等，俱步行跑來，口中喊叫：“孫臏來了?！崩献嬉灰?，忙把令牌一舉，喝聲雷部歸位，忙問：“何故如此慌張？”一言未了，只見孫臏從外面進(jìn)來，舞動雙拐。海潮大怒道：“大膽刖夫，你縱有三頭六臂，也不敢沖我蘆棚。今日與你定不干休?！闭虅τ瓕⑸蟻?。尚未交手，又來了四五個孫臏，把海潮困住。亂喊亂叫，這也喊叫“孫臏來了！。”那方也喊“孫臏來了！”秦營中幾百孫臏，東沖西撞，鬧個不休。海潮在蘆棚上，與孫臏戰(zhàn)不數(shù)回合，忙祭起無極圖，把眾孫臏一齊卷了。

　　又有軍兵來報：“前后左右，無數(shù)孫臏，乞早擒了?！崩献娴溃骸按四藢O臏之術(shù)，待出家人前去擒拿?！泵ι锨嗝珷?，仗劍帶領(lǐng)金、王二人，齊出蘆棚，孫臏在云中看得明白，想此時己交四鼓天色，海潮縱想再行法術(shù)，已過了時刻了。便念動咒語，收了魔法，秦營的孫臏，一一的現(xiàn)了原形。眾將報知，海潮道：“一齊收來，自有法治。”即回蘆棚。始皇忙問：“戰(zhàn)孫臏如何？”老祖道：“盡是紙人，此乃刖夫的魔法，是以叫人拿來?！笔蓟实溃骸安灰脕砹?。”老祖說：“不妨?！币娔脕砭闶羌埲笋R，老祖親自燒了，坐下，心中大怒道：“這刖夫用分身法，鬧亂秦營，失了時辰，不能炮打易州。只是你躲過今晚，難道又躲得過明晚不成！”此時天色大明，始皇傳令：“且整營房?！崩献嬗纸薪鹱恿耆∫簧诙箒?，子陵領(lǐng)命，取了呈上。老祖接了黑豆，虛寫一道靈符；念動真言，吹了一口仙氣，遞給子陵道：“你將此豆捧出營去，四面八方散開，地雷炮之外，不可遺漏?！庇謫就豸宓溃骸澳憧蓭П僖皇?，到三更時分，照前聽雷三陣為號，點上一百零八位大炮，倘有假孫臏到來，不可慌亂，用火燒化，不可有誤?！倍祟I(lǐng)命去了，不表。

　　且說孫臏破了雷陣回營，天明眾將同來慶賀，孫臏又叫孫燕道：“你去看過秦營，又作甚事？”孫燕出營看了一番，回營報道：“秦營中煙云靄靄，青天無色，白日無光，不知何故?！睂O臏道：“又是海潮弄術(shù)，待我再算?！彼雌敢凰?，道：“原來仍用地雷炮，攻打易州?！睂O燕道：“如此又用紙人馬了?！睂O臏道：“不中用了，他那里已有準(zhǔn)備，我另有破他之法?！奔疵鼘O燕：“速領(lǐng)兵五百出營外，筑一個高臺，準(zhǔn)備朱砂白芨、黃紙香燭，不可有誤。”不一時，孫燕回營繳令，孫臏同眾將來至臺下，獨自到臺上，看見天交正午，應(yīng)用之物俱已擺齊，即寫了幾道靈符，用火燒化了，把杏黃旗往西一指，忽然空中來了黃巾力士，六丁六甲等神，在云端上道：“真人有何使令？”孫臏道：“無事不敢相煩，今有海潮老祖擺下鎖地雷，攻打易州，全仗你等大顯神通，將一百零八位炮，倒轉(zhuǎn)回頭，不得違誤?！北娚褚懒盍?。孫臏又念咒語，燒符，把太陽掩住。孫臏行事已完，領(lǐng)眾回營不表。　　且說王翦等到黃昏時分，率領(lǐng)二百一十六名軍士，帶領(lǐng)火繩火把，在三門上分開，等時辰行事。海潮又把五雷移來，在易州城外響雷一陣，三門上火把齊明，照得通天徹地。燕營眾將，膽戰(zhàn)心寒。孫臏見雷響二陣，忙出營外，把杏黃旗望空一指道：“功曹還不下手?！闭f個未了，諸神齊顯，一陣狂風(fēng)，好利害，有詩為證：

　　來時無影去無蹤，

　　石逐沙隨勢欲傾，

　　撥樹推墻何處力，

　　耳邊惟覺虎呼聲。

　　大風(fēng)一陣，只刮得飛沙走石，播土揚塵，十分利害。王翦在三門上，只等雷響三陣，便下手了。忽然間一陣狂風(fēng)，走石飛沙，只打得眾軍二目難開，火把火繩盡打滅了，又忙亂起來。此時雷包三響，王翦即命快些點炮，眾軍一時心忙，看不真切，一幌火繩，轟的－一聲，第一位大炮已響，只聽得咕咚一聲，驚天動地，倒奔秦營而去。王翦見了，說聲“不好了，我死也?！辈恢诖蛉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