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古籍
  • 麈史 卷上

    作者: 《麈史》王得臣
      睿謨鄭毅夫嘗說:藝祖朝,聲登聞鼓原本無鼓字,從鈔本補?!墩f郛》同。求亡豬者。上手詔忠獻趙公曰:“今日有人聲登聞來問朕覓亡豬,朕又何嘗見他豬耶?然與卿共喜者,知天下無冤民?!敝纹匠?,有州護兵官以非日鈔本作白。直禁卒錄編敕,既劾,具牘以上。鈔本有白字。英宗曰:“武臣寫敕,是有意蒞官矣?!彼烀屩?,聞者莫不嘆服。

      慈圣園陵永裕手詔,略曰:“功隆德盛,被于四海,宜改山原本作園,鈔本闕一字。案《宋史》慈圣光獻曹后于元豐二年冬十月乙卯崩,戊午詔易太皇太后園陵曰山陵。則此字當作山字無疑,據(jù)改。陵?!比栽疲骸半抻诮袑嵭腥曛啤!鄙w古所未有也。

      中書許沖元嘗對客言:熙寧末,神宗欲改元。近臣擬“美成”、“豐亨”二名以進。上指謂“美成”曰:“羊大帶戈,不可”;又指“亨”字曰:“為子不成,可去亨而加元?!彼煲栽S紀年。

      內(nèi)侍陳處約嘗與客言:昔在宣仁圣烈殿執(zhí)事,言:“宣仁嘗儉服絁鈔本作絕。素,蓋古之衣大練無以過?;蜓缌T,見浣濯食器,戒其潔謹。”夫不出殿闥,綜制天下于簾箔之中,十年天下晏然,非仁儉何以至此?可謂盛德矣。

      神宗皇帝圣學淵遠,原本作源,從鈔本改。莫窺涯涘。黃安中履任崇政說書,講《詩》至《噫嘻》、《振鷺》、《豐年》。上問曰:“有祈則有報,間之以《振鷺》,何也?”黃曰:“得四海之歡心以奉先王,維其如此,乃獲豐年之應?!币蝗?,又講至《祈父》之篇,其卒章“祈父,亶不聰”。上問曰:“獨言聰而不言明,何也?”黃曰:“臣未之思也?!鄙显唬骸柏M非軍事尚謀,聰作謀故耶?”侍臣莫不嘆服。蔡持正說。鈔本作:侍臣莫不嘆帝,持正說。

      國政得臣管干京西漕司文字,居洛。與尚書郎寇諲往還,因出其祖萊公景德初元閏九月奏稿。乃被旨措置河朔邊事,及訊駕起與不起,如起至何處者。其狀蓋列三項,首曰:“邊報,犬戎游騎已至深祁以來,緣大軍在定武,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在威勇等處,東路別無屯兵。乞發(fā)天雄軍兵騎萬人駐貝州,令周瑩、杜彥鈞、孫全照分部。或不足,即止發(fā)五千兵,專委孫全照。如虜鈔本作虜,原本皆避作鹵。在近,勿使傅城,求便掩擊。仍令間道移石普、閻承翰相應對討殺,及募壯士入虜境燔毀聚落,討蕩生聚。多遣探伺,以彼動靜上聞,兼報天雄軍。一安人心,二張軍勢以貳敵,三以振石普、閻承翰軍威,四與邢洺相望,足大犄角之勢?!庇衷唬骸办鑿男l(wèi)士不當與犬戎爭鋒原野,以決勝負。萬一犬戎之營見兵已南,即發(fā)定武兵馬三萬余,俾桑贊等結(jié)陳,南趨鎮(zhèn)州,及令河東雷有終所部兵由土門會定武兵,審量事勢,那至邢、洺間,方可鑾與順動。更飭王超等在武翼城而陳,以應魏能等,作會合之勢。候抽移定州、河東兵騎附近,始幸大名?!庇衷唬骸叭f一犬戎柵于鎮(zhèn)、定之郊,定武兵不可來,須分定武三路精兵,就差將帥會合,及令魏能等軍迤邐東下,傍城牽制。虜必懷后顧之憂,未敢輕議深入。若車駕不行,益恐番賊戕害生靈,或是革輅親征,亦須渡大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制置,會合兵馬,兼扼鈔本作振。津濟。”得臣切以為忠賢之臣,抱道覆節(jié),孰不欲遭時奮取功業(yè),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而身享令名哉?然萊公非賴章圣淵謀神斷,先發(fā)于中而獨以倚成,又何以施其力哉?圣賢相濟,嗚呼,盛矣!
    神文朝,有議東南漕粟,兵夫、舟船與盜失之費蓋十常三四,欲募商賈,令入粟以實中都。以上七字,《言行錄》作令入中以實都下。三司使程文簡以為不可,萬一所入不足,必邀增直,是商賈得操其柄,其議遂寢。

      神宗廣景靈宮為原廟,逐朝帝后前后各一殿,咸有名。見于國史。元佑初,神宗神御殿名曰“宣光”。紹圣初,內(nèi)相林子中言:“宣光乃元魏時殿號,非所宜名。”詔易之。議者以為祖宗時凡建一事、施一令,必下侍臣博議,蓋審處之也?;蛟唬骸按藞?zhí)政寡聞之過也?!表n魏公得宰相體?!堆孕袖洝纷黜n魏公為相日,其下無時字。時曾魯公為亞相,趙閱道、歐陽永叔為參政。凡事該政令,則曰:“問集賢。”該典故,則則字從《言行錄》補。曰:“問東廳。”該該字,從《言行錄》補。文學,則曰:“問西廳?!敝劣谥劣诙郑瑥摹堆孕袖洝费a。大事,則自與決之矣。此下《言行錄》有人以為得宰相體七字。

      朝制神宗留意軍器,設監(jiān),以侍臣董之。前后講究,制度無不精致,卒著為式,合一百一十卷。蓋所謂《辨材》一卷、《軍器》七十四卷、《什物》二十一卷、《雜物》四卷、《添修》及《制造弓弩式》一十卷是也。  宋次道《東京記》說,八作司之外又有廣備攻城作。今東西廣備隸軍器監(jiān)矣。其作凡一十目,所謂火藥、青窯、猛火油、金、火、大小木、大小爐、皮作、麻作、窯子作是也。皆有制度作用之法,俾各誦其文而禁其傳。

      文德殿門外為朝堂,常以殿前東廡設幕,下置連榻,冬氈夏席,謂之百官幕次。凡朝會,必集于此,以待追班,然后入。近年則不然,多萃于文德殿,后以至尚衣庫、紫宸、垂拱殿門外南廡。其坐于幕次不過十數(shù)人而已。

      予在開封南司,會侍御史初入臺,兩赤令皆赴公參,開封縣仍呈汴州杖。其杖長三尺二寸五分,上圭其半、闊一寸二分、厚七分,下殺而圓,長一尺、徑七分。于圓處火印“汴州杖印”四字,大約與今之所謂小杖者不相遠。凡決人未嘗用,常貯于庫。御史中丞、侍御史初入臺,即呈之。按梁開平元年以汴州為開封府,此杖殆唐所制也。

      官制永裕建尚書省,自令、仆、左右丞洎六曹尚書、侍郎、郎官廳,于中壁皆置素屏,大書《周官》一篇。自官制以來,惟侍中、中書令、御史大夫、左右散騎常侍、宗正卿、少卿、殿中丞、少監(jiān)丞并未嘗命。官制既行,省曹郎官與寺監(jiān)長貳率互置,不必備也。如一部中均命郎中貳員外,寺監(jiān)均命貳少之類。始以寄祿之階高下序位,復有旨,以先后至者為次。

      祖宗以來選人磨勘者,進士出身為著作佐郎,余人為大理寺丞,謂之京官。若佐郎再遷秘書丞,寺丞再遷太子中舍,謂之升朝官,始奉朝請。既行官制,即無所謂京官者,惟自承務郎以上。然承務至宣德,若任七寺監(jiān)、主簿、太學博士、兩赤丞之類,亦得奉朝請。蓋亦以職事官論也。

      舊,尚書郎中皆重戴。官制之后,大夫皆不許重戴。如朝請郎以下雖通直、奉議之類,職事為諸司郎中者,并重戴。

      熙寧閑,既置檢正官。初以館閣及閱任望官者充之。未幾,又以初入仕者,為五房習學檢正官。今幕職官多因唐藩鎮(zhèn)辟置之名,所謂兩使職官者,節(jié)度、觀察使判官是也,然以選人充之。若簽判,則京朝以上故簽書判官廳公事。又選人作縣曰某縣令,京官以上知某縣事,皆恐未正名者也。

      元豐董正官制,如武臣,始議易將軍。校尉之號竟獨依舊,不復更。

      永裕董正官制,易其稱呼。元佑間,議者謂鈔本謂作以為。無以甄別流品。遂詞人加左字,余人加右字,有犯貪墨者去之。予始見法制,詞人犯則去左稱右,則余人稱右者得無恥乎?是時,知黃州請有犯并去之,不從。

      國用紹圣初,予備位金部,初見戶部支禁中合同司,洎在京百官、宗室、諸軍并雜支錢,以緡計之,月率四十余鈔本無余字。萬。諸倉給食糧,亦稱是。

      任人鄭內(nèi)翰久游場屋,辭藻振時。唱名之日,同試進士皆歡曰“好狀元”,神文為之慰悅。后將召富、韓二公復相矣,因問近侍所以召狀,對曰:“愿密遣內(nèi)侍以辨外議。”上曰:“然。”借如鄭獬作狀元滿庭稱善,況命相哉!

      熙寧間,鄧綰文約由御史知雜為中丞,凡七年不遷。

      唐丞相乘馬,故詩人有“沙堤新筑馬行遲”之句。裴、武之遭變,而晉公獨以馬逸得免。至五代,則乘檐子矣,莊宗聞呵聲,問之,乃宰相檐子入內(nèi)是也。本朝近年惟潞國文公落致仕,以太師平章重事,司馬溫公始為門下侍郎,尋臥疾于家,就拜左相,不可以騎。二公并許乘檐子,皆異恩也?! 《Y儀幞頭,后周武帝為四腳,謂之折上巾。隋大業(yè)中,牛洪請著巾子,以桐木為之,內(nèi)外皆漆。唐武德初,置平頭小樣巾子;武后賜百僚絲葛巾子;中宗賜宰相內(nèi)樣巾子。蓋于裹頭帛下著巾子耳。然折上巾以余帛折之鈔本無之字。而上系,今謂之幞頭小腳,其所垂兩腳稍屈而上,曰朝天巾。后又為兩闊腳,短而銳者,名牛耳幞頭,唐謂之軟裹。至中末以后,浸為展腳者,今所服是也。然則制度靡一,出于人之私好而已。

      其巾子先以結(jié)藤為之,名曰藤巾子,加楮皮數(shù)層為之里。亦有草巾子者,以其價廉,士人鮮服。后取其輕便,遂徹其楮,作粘紗巾。近年如藤巾、草巾俱廢,止以漆紗為之,謂之紗巾,而粘紗亦不復作矣。其巾之樣始作前屈,原校楊作絀,鈔本作絀。謂之斂巾,久之,作微斂而已。后為稍直者又變而后抑,謂之偃巾。已而,又為直巾者,又為上原本及鈔本均誤作士,以文義求之,當為上字之誤,今改正。下差狹而中大者,謂之梭巾,今乃制為平直巾矣。其兩腳始則全狹后而長,稍變又闊而短,今長短闊狹僅得中矣。

      古人以紗帛冒其首,因謂之帽,然未聞其何制也。魏晉以來始有白紗、烏紗等帽。至唐,汝陽王琎猶服砑絹帽,后人遂有仙桃、隱士之別。今貴賤通為一樣,但徇所尚,而屢變耳。始時,惟以幞頭光紗為之,名曰京紗帽,其制甚質(zhì),其檐有尖而如杏葉者,后為短檐,才二寸許者。慶歷以來方服南紗者,又曰翠紗帽者,蓋前其頂與檐皆圓故也。久之,又增其身與檐,皆抹上竦,俗戲呼為筆帽,然書生多戴之,故為人嘲曰:“文章若在尖檐帽,夫子當年合裹槍?!币讯?,又為方檐者,其制自頂上闊檐,高七八寸,有書生步于通衢,過門為風折其檐者。比年復作短檐者,檐一二寸,其身直高而不為銳勢。今則漸為四直者。

      古以韋為帶,反插垂頭,至秦乃名腰帶。唐高祖令下插垂頭,今謂之撻尾是也。今帶止用九胯,四方五圓,乃九環(huán)之遺制。胯且留一眼,號曰古眼,古環(huán)象也。通以黑韋為常服者,原本作為之常眼者,從鈔本改。金玉犀則用紅韋,著令品制有差。豪貴侈僭,雖非經(jīng)賜,亦多自服。至和、皇佑閑,為方胯,無古眼。其稀者目曰稀方,密者目曰排方,始于常服之。比年士大夫朝服亦鈔本作方。服撻尾,始甚短,后稍長,浸有垂至膝者。今則參用,出于人之所好而已。

      笏,衣緋紫者以象,上詘下直;服綠者以槐木,上詘下方。其制無度,象初短而厚,俄易長闊?;视娱e,極大而差薄,其勢向身微曲,謂之抱身,后復用直而中者。其木笏始亦甚厚,今則薄,又非槐。

      國朝祖宗創(chuàng)金球文方團原本誤作圍,從鈔本改。帶,亦名笏頭帶,以賜二府,乃佩魚。又為御仙花帶,亦名荔枝,以賜禁從。元豐四年,董正官制。自觀文殿大學士以上至三師并服球文;觀文殿學士至龍圖閣直學士、六曹尚書、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并給御仙花,皆許佩魚。岐、嘉二王服玉,佩金魚,至賜玉魚以異之。

      舊制:大宴百官,通籍者人賜花兩枝,正郎三枝。故有詠外郎遷前行詩云:“衣添三匹絹,宴剩一枝花?!蔽鯇幰詠斫越o四花,郎官六枝。自行官制,若寄祿,階雖未至大夫,而職事為郎中,即宴皆得六花。

      衣冠之制,上下混一。嘗聞杜岐公欲令人吏、技鈔本作伎。術(shù)等官,少為差別。后韓康公又議改制,如人吏公袍俾加?,俗所謂黃義襕者是也。幞頭合戴牛耳者,然今之優(yōu)人多為此服。大為群小所惡,浮謗騰溢,其議遂止。

      傳曰“惡紫之奪朱”,然則紫之色可見矣。嘉佑染者既入其色,復鈔本作侵。漬以油,故色重而近墨,曰油紫。未幾,英宗入繼大統(tǒng),秘書丞甄履嘗為《繼圣圖》著其說。后又為黑紫,神宗詔禁止,于是乃加鮮赤矣。世又目為順圣紫云,蓋色得正也。

      國朝舊制,文臣京官方許乘馬出入皇城門,其幕職官以下悉自門外步行原本作以,從鈔本改。入。熙寧間,選人既習學檢正,又有領編修令式之類者,或稟議中堂,于是亦聽乘馬出入皇城門。

      國家朝祭,百官冠服多用周制,每大朝會、侍祠,則服之。襪有帶,履用皂革,袴衣中單勒帛裙,蔽膝袍,大帶革帶,方心曲領,佩則用石以代珠玉;冠有三梁、五梁之別,言官、刑法官則加獬豸。所執(zhí)各用其笏。如導駕,除御史大夫、開封牧、開封令出各乘車外,他官具冠服而騎。

      永泰紹圣乙亥季秋,大享明堂。予時貳軍器,從百官服朝服。前一日,皇帝致齋。御史臺吏具行禮次第,人印給一本。至是日,則曰綪其佩,仍注云屈而結(jié)之。在廷之臣亦有莫能省其音者,或讀曰青、曰菁。余潛告曰:“當為爭。”有相顧而笑者。按《儀禮》作“?”字,音義與此同。

      婦人冠服涂飾,增損用舍,蓋不可名紀,今略記其首冠之制。始用以黃涂白金,或鹿胎之革,或玳瑁,原校:楊有者字。或綴彩羅,為攢云、五岳之類。既禁用鹿胎、玳瑁,乃為白角者,又點角為假玳瑁之形鈔本之形二字作用。者,然猶出四角而長矣。后至長二三尺許,而登車檐皆側(cè)首而入。俄又編竹而為團者,涂之以綠,浸變而以角為之,謂之團冠。復以長者屈四角而不,至于肩,謂之亸肩。又以團冠少裁其兩邊,而高其前后,謂之山口。又以亸肩直其角而短,謂之短冠。原校:楊作尾。今則一用太妃冠矣。始者角冠棱托以金,或以金涂銀飾之,今則皆以珠璣綴之。其方尚長冠也,所傅兩腳旒鈔本兩腳旒作兩角梳。亦長七八寸。習尚之盛,在于皇佑、至和之閑。聱隅子黃晞曰:“此無他,蓋大官粗疏耳。”丁晉公“三十六事”載某氏女子嫁時之服,而篋有襂衣一襲。問其故,曰:“若歸夫家,遇私忌,服此慰舅姑耳。”今亡此禮,蓋晉公時已廢不用。余謂婦變服而受慰者,其服可知矣。切講之,而未知所從。在洛時,聞富鄭公私忌,裹垂腳襂,紗幞頭,襂布衫,原校:楊作袗。系藍鐵帶。此乃今之釋服襂禫服也,余欲行之。余弟光輔曰:“不可。圣人緣情制禮,蓋有隆殺。今歲服襂禫,是未嘗從吉也?!庇衷陂},同官李世美,文定之猶子也,問所服云何?世美曰:“冠以帽,衣白纻衫,系黑角帶?!痹L士大夫家,鮮有知此者。余以謂傳稱:“君子有終身之憂,忌日之謂也。”是則其服以少變常服為安耳。

      慈圣光獻上仙時,禮院議曰:“所服冠用布,四腳;衣布袍,腰绖,麻履。宗室及曹氏皆斬衰杖?!痹庸镉?,余使閩。秋,遇宣仁圣烈之變,余令建州吏具如上服。后問他郡,皆服斬衰。時熊皋守鄱陽,乃出所錄庚申禮官議服,為得體。鈔本作禮。辛巳,欽圣憲肅遺告到安州。余急趨郡中,見守相,首問所服,皆曰斬衰,余以為不可。時坐客亦有言:“癸酉中,在金陵,曾舍人鞏守郡,亦服斬衰。”余以為大非也。遺告在京,以日易月,十三日而除,是朞服也。今服斬衰,義有所嫌,遂用余說。后聞他處服斬衰者甚多,士而不知禮,安可以仕乎?

      都城內(nèi),非執(zhí)政大臣、宗室,并不許張蓋。然宗室之家乘車,比至乳保輩乘馬,皆張之。

      熙寧閑,因內(nèi)珰馬首以小扇障日,后士大夫悉用夾青縑為大扇。或加以青囊盛之,用芘其景,至從兵有不能持之者。紹圣初中,詔禁止,遂不用。

      音樂瓠巴鼓瑟,而游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古人精于音者,其感物如此,況以舜之樂乎?然則百獸率舞,鳳皇來儀,不足怪矣!故施于人,則庶尹允諧;于神,則祖考來格。嗚呼,非舜曷以至此!

      周相王樸既定樂,本朝因用之。神文嘗詔和峴等修焉;又有和氏樂,神文復命李照原本誤作煦,從鈔本改。別制,然所用者惟王樂耳。永豐閑,永裕遣知音者講繹是正,遂廢王樂而用李樂。范蜀公以為鈔本作謂。宮商之不相比,乃自制上之。元佑初,太常審議,卒用李樂。協(xié)律郎陳沂圣與謂予曰:“王樂高二律,是以太簇為黃鐘也。范樂下二律,以無射濁倍為黃鐘也。其得中聲之合,惟李照樂”云。

      蜀公素留心太樂。既居許,募工范銅為周釜、漢斛各一枚。嘗示予曰:“此律度之祖也。知此則可以知樂矣?!庇忠詾榻駱分暎瑢m不足而商有余,故常大臣休休,偃佚于私,而是日天子或御便坐,以按軍旅,樂之應也。遂改制音律上之。元佑初,下太常議其樂,以為聲下而不用?! ∮鑷L問圣與曰:“樂之高下不合中聲,何以察之?是以積黍定管,生律而知耶?”圣與曰:“不然。凡識樂者,惟在于耳聰明而已。今高樂,其歌者必至于焦咽而徹。下樂,其歌者必至于晻塞而不揚。以此自可以察之?!庇衷疲骸敖窠谭粯仿曁??!鄙褡谝蛞娤艺邔医^而易,歌者音塞而氣單,遂問其然。對曰:“以太高故也?!鄙显唬骸盀橄聝筛窨珊酰俊睒饭ぐ荻x焉。遂下兩格,乃兩律矣。今教坊與京師悉以新樂從事,他處或未用之。

      臺議慶歷中衛(wèi)士之變,既就誅矣,而言事官乞禁中畜羅江犬子。羅江,蓋蜀邑也,產(chǎn)犬,善噬。其章云,仍舌班、尾卷者善也。然世以為舌班、尾卷者,乃曹南犬也。

      御史入臺滿十旬,未抗章疏,例輸金以佐公用,謂之辱臺錢。神文朝,一御史供職余九十日矣,未嘗有所論列,蓋將行罰焉。忽一日,削稿拜囊封,眾佇聽,以為所言必甚大事。乃斥御庖造膳,誤有遺發(fā)于其間者,其辭云:“是何穆若之容,忽睹卷然之狀?!庇方砸圆排e,所議如此而無責,蓋朝廷務廣言路耳。  御史俸薄,故臺中有“聚廳向火,分廳吃食”之語。熙寧初,程顥伯淳入臺為里行,則反之,遂聚廳吃食,分廳向火。

      忠讜安定胡翼之,皇佑、至和間國子直講,朝廷命主太學。時千余士,四字《言行錄》作生千余人。日講《易》。予執(zhí)經(jīng)在諸生列,七字《言行錄》作予列諸生執(zhí)經(jīng)座下。先生每《言行錄》有講罷或三字。引當世之事明之。至《小畜》,以謂:“畜,止也,以剛二字《言行錄》作臣。止君也已?!蹦搜约爸辛钰w普相藝祖日,上令擇一諫臣。二字《言行錄》作任諫爭臣四字。中令具名以聞,上卻之弗用。異日,又問。中令復上前札子,亦卻之。如此者三。仍碎其奏,擲于地,中令輒懷《言行錄》有以字。歸。它日,復問,中令仍《言行錄》作乃。補所碎札子呈于上。上乃大悟,卒用其人。

      富鄭公嘗為予言:“永熙討河東劉氏,既下并州,欲領師乘勝收復鈔本作復收。薊門。始咨于眾,參知政事趙昌言對曰:‘自此取幽州,猶熱鏊翻餅耳?!钋岸贾笓]使呼延贊爭曰:‘書生之言,不足盡信。此餅難翻?!牢蹙冠呌难啵砑锥€,卒如贊言?!编嵐偃龂@,謂予曰:“武臣中蓋亦有人矣?!避囻{每出至大慶殿前,三館職事官就彼起居。朝奉郎杜球言:“永熙幸佛寺塔廟禱雨,至大慶,三館起居。因駐輦問曰:‘天久不雨,奈何?’或?qū)μ鞌?shù),或?qū)χ琳\必有應。一綠衣少年越次對曰:‘刑政不修故也?!项h之而行。歸復駐輦,召綠衣者問狀。對曰:‘某土守臣犯贓,法當死,宰相以親則不死。某土守臣犯贓,不當死,宰相以嫌卒死之?!砣?,上為罷宰相,天即大雨。綠衣者,寇萊公也?!笨苤翼庥鲇牢酰嘉粗链笕?,然王體國論率預謀斷。一日,咨及儲貳,寇辭以天下之本,非臣所得知,愿博辨廷議。已而,章圣既入春宮,三日,謁太廟,上遣人伺之。百姓觀者皆合手叩額云“新天子”。又一日,萊公因?qū)Γ现^曰:“建儲本為天下計,前日還宮,見有泣者。及太子詣廟,令人察之,百姓乃云‘新天子’,便有去朕意?!比R公于是再拜曰:“臣賀陛下得人?!贝艘嘁惴蛟啤?br>
      李文定同丁晉公相章圣,以剛介嫉惡,議多不合。一日,因奏對,以笏擊晉公。由是并罷相,以本官歸班。既而中使押晉公復入中書,文定出知鄆州,蓋天禧五年冬也。原校:楊有又字。明年,改元干興。二月十九日,真宗晏駕。神文即位。章獻垂簾。晉公挾前憤。三月,貶文定衛(wèi)州團練副使。宣獻當行制誥,稟所以責者。晉公曰:“此無它?!洞呵铩分x,君親無將。漢法所謂大不道耳?!毙I退思之,文定安至是耶,遂命以別辭。然晉公常切齒焉,竟增兩句云:“罹此震驚,遂至沉殞”。鈔本作隕。未幾,晉公擅移永定皇堂,貶崖州司戶。復當宣獻行制,于是首云:“無將之戒深著于魯經(jīng),不道之誅難逃于漢法。”予與文定兄之孫朝奉大夫孝廣、原校:楊作光。世美同貳閩漕,世美為予言之。

      范文正好論事。仁宗朝有內(nèi)侍怙勢作威,傾動中外。文正時尹京,乃抗疏列其罪,《言行錄》有疏字。欲上,凡數(shù)夕環(huán)步于庭,以籌其事。家有《言行錄》作所。藏書,預《言行錄》作有。言兵者悉焚之?!堆孕袖洝酚腥宰?。戒其子純佑等曰:“我今上疏言斥君側(cè)宵人,必得罪以死。我既死,汝輩勿復仕宦,但于墳側(cè)教授為業(yè)?!奔茸?,神文嘉納,為罷黜內(nèi)侍。圣賢相遇,千載一時矣。毅夫云?! ∩裎臅r,慶歷間淮南有王倫者嘯聚其黨,頗擾郡縣。承平日久,守臣或有委城而去者。事定,朝廷議罪。鄭公在樞密,凡棄城,請論如法。范文正參頂大政,爭之,以為不可。今江淮郡縣徒有名耳。城壁非如邊塞,難以責城守。神文睿德寬仁,故棄城得減死。鄭公忿謂文正曰:“六丈欲作佛耶?”范曰:“主上富于春秋,吾輩輔導當以德。若使人主輕于殺人,則吾輩亦將以不容矣?!编嵐珖@服。  鄭毅夫為三司鹽鐵判官、時文禁頗寬略,余嘗入省見之。張伯玉公達與鄭同部,余幸數(shù)聽二公持論。張嘗謂鄭曰:“李邕當則天時,面折廷爭,眾甚危之。李出,笑謂人曰:‘不顛不狂,其名不彰?!惫_曰:“古人處己如此,何有于富貴哉!”余常心記其說。

      惠政鄂州諸邑皆有茶稅,民苦之。獨崇陽一縣不產(chǎn)茶,而民間率藝桑,而稅以縑,人甚樂輸。蓋興國初,九河張公詠登進士第,以大理評事知縣事,禁民種茶,而教以植桑,易稅以縑。夫賢臣君子所至利民亡窮也?! ≡佋诔珀枺窍藏S亭,見人市菜歸,呼問之,乃田家子也。曰:“若自有地,豈地不足以藝蔬耶?顧從邑而市之,真游惰者?!庇谑求锥仓?。以淺丈夫論之,則為暴政,決無罪人矣。

      范純?nèi)视谥梁烷g,宰汝之襄城,民困徭役。蓋籍家貲滿三百千,則充衙前之役,民間至不敢藝桑者。公遇吏民有小過,則課本戶罰藝桑,各有數(shù)人,亦不欺,而至今稱之。后值營奉永昭,計司科買麻履數(shù)萬,期會既迫,民間雖有金而莫能得履。公為科營婦鬻履者,稍增其直,與之為約,如期而辦。又科材木甚眾,公敷于五等戶,優(yōu)估以市之,計里之遠近,令以次輸送。公乃設棚于縣宇之前,致榻于棚上。公據(jù)棚下瞰,使民聽唱名而前,擁木以立,遂令過,人莫之曉。蓋于棚榻潛有尋尺鈔本作丈。之度,以視其長短也。由是吏胥、匠石鈔本作役。無一高下其手,而民無所用賂。當時畿右諸邑,民莫不勞弊,惟獨襄城為不然。

      閩人生子多者,至第四子則率皆不舉,為其貲產(chǎn)不足以贍也。若女,則不待三。往往臨蓐以器貯水,才產(chǎn)即溺之,以上九字,鈔本作貯水溺之四字。謂之洗兒,建、劍尤甚。四明俞偉仲寬宰劍之順昌,作《戒殺子文》,召諸鄉(xiāng)父老為人所信服者,列坐廡下,以俸置醪醴,親酌而侑之,出其文使歸諭勸其鄉(xiāng)人,無得殺子。歲月間活者以千計,故生子多以俞為小字。轉(zhuǎn)運判官曹輔上其事,朝廷嘉之,就改仲寬一官,仍令再任。鈔本無仲寬仍令四字。復為立法,推行一路。后予奉使于閩,與仲寬為婚家,法當避,仲寬罷去。予嘗至其邑,聞仲寬因被差他郡還,邑有小兒數(shù)百迎于郊,雖古循吏蓋未之有也。以上九字,鈔本作古循吏也四字。

      利疚事有變古而行之,愈久必不廢者。如趙武靈王因用胡服,舍車而騎,秦始皇以隸易篆,武后詔“父在母朞,增為三年”之制。又有戾古而便時,為時所須而不可去者。如齊摘山煮海,漢之榷酤、六畜之租,唐之間架竹木之稅是也。若稽古執(zhí)義而行,行之有所不安。如王莽之復井田,蘇綽之建五等,房琯之用車戰(zhàn)是也。蓋徇名則失實,放于利而忘義?!兑住吩唬骸巴ㄆ渥?,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绷纷獠柰ㄉ桃詠?,蠲減外,歲計三十三萬八千六十八貫有畸。湖北獨當十萬二千三鈔本作五。百三十一貫有畸,而鄂一州所斂無慮三萬九千緡。諸邑之中,咸寧又獨太重。嘗試訪之,其茶凡三名:一曰供軍稅茶,蓋江南李氏所取以助軍也;二曰酒茶,乃景德以前,因撲買縣酒,其課利計茶以納,后因敗欠,遂以其數(shù)敷出于民;三曰市茶,景德三年歲荒,官許額外貨茶以濟其艱食,所入既倍,而監(jiān)場官因亦被賞,竟不復減。議者數(shù)乞均此無名之額以入諸邑,蓋非通論也。夫以一邑之患而欲困諸邑,尤無名矣。

      湖北一路,唯安、復、漢陽三州軍無茶租,蓋民不種以資利耳。嘗按茶之起,謂之根稅茶,蓋以茶株均敷其多寡而已。今水田湖澤之地,無茶株而有茶稅矣。又茶園戶,坐享厚息以自豐。議者欲以所重均于所輕之邑,以所有均于所無之州。是大不知為政者也。

      安州在唐,隸淮南;入本朝,屬荊湖北路,景佑間忽入京西。民間既禁海鹽而食解鹽,以輦販之遠,頗病淡食。方是時,西鄙用師,官科橐駝、黃牛,皆非山川所出,而俗所未嘗用者,于是人情厭苦不安。康定初,左丞范雍自延安謫守,乃會常入之課,以錢五萬緡歲輸京西漕司,復還安州于湖北,朝廷從之。民既德公,多立生祠。然歲課僅足以支費,而京西之輸是增賦也。已而,有司不勝其困。議者不燭本末,或欲乞為京西,以紓目前之急,此非體恤民情之論也。予向為京西漕屬,見架閣得割安州為京西元旨,止以京西缺財用為言。蓋出于一時茍簡之請,而聽之者亦未嘗圖久計。其歲輸錢率附漕舟,轉(zhuǎn)江入汴,然后至京西。又發(fā)運司計兵稍等費,凡受一萬五千緡,而京西所得才三萬五千耳。抑累歲未嘗得之。切嘗籌之,郡則王土也,人則王民也,何嘗有彼此之限。初以五萬緡是買路分爾,已為繆舉。為今計,莫若曠然蠲之,則京西無受虛利,而湖北當蒙實惠也。

      古之圭田,取圭潔之義。今之職田豈其遺制耶?視職高下以限頃畝,著于令甲矣。然郡縣始因其所有之田而占射之,故多寡未必如令。今有職田處,多貽民患。歲有旱干水溢,官病失其所入,往往不受民訴,縱或受之,災傷之十不過蠲其四五而已。予切以斂職田之租入于常平,會見州縣所得職田之數(shù),以所有均于所無,以所多均于所少之處,估其中直,以常平之緡月隨俸以給。如此,庶幾養(yǎng)廉吏而息貪污也。

      安陸郡城枕涢水。惟州城基鈔本多城字。皆紫石,不為水所嚙。自大安門外至所謂上下津,地悉無石。鈔本悉無石作廡右。每夏潦漲集,水道益東,民廬十淪五六矣。近歲水才溢岸,即行西濠。識者以謂久必自涢津門,由景陵門以去,為正河道矣。若自大安門外,白兆廨院以北石岸盡處為水約,以殺湍銳,庶幾保上下津居人,及免入城之患。張全公朝議與予洎士人、僧俗同列狀,以訴于州,乞置水約。州委安陸令。而守令皆暗遠圖,而憚于有為。第申漕司,乞差濠寨。漕司果以舊未嘗有此役為難,遂寢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