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箋校正 敘錄〔一〕第三十六

　　夫生于當(dāng)世，貴能成大功，太上有立德，其下有立言〔二〕。阘茸而不才〔三〕，先〔四〕器能當(dāng)官〔五〕，未嘗服斯
〔六〕，無所效其勛。中心時有感，援筆紀(jì)數(shù)文〔七〕，字以綴愚情，財(cái)令不忽忘〔八〕。芻蕘雖微陋，先圣亦咨詢〔九〕。草創(chuàng)〔一０〕敘先賢，三十六篇〔一一〕，以繼前訓(xùn)〔一二〕，左丘明五經(jīng)〔一三〕。　　〔一〕○鐸按：凡古人著書，敘皆在后，又多為韻語，此亦然?！　　捕诚遑ニ哪曜髠?。

　　〔三〕史記賈誼傳云：“阘茸尊顯”，索隱引胡廣云：“阘茸，不才之人。”　　〔四〕“先”疑“
”。

　　〔五〕文十年左傳云：“當(dāng)官而行?！?br>
　　〔六〕新書官人篇云：“王者官人有六等，六曰廝役?！彼?、廝古今字。哀二年左傳：“人臣隸圉免”，杜注：“去廝役。”釋文：‘　　“廝”字又作“斯”?！f昭注漢書云：“析薪曰斯。”按詩：“墓門有棘，斧以斯之?！泵珎鳎骸八梗鲆??！闭f文無“廝”字，依音義當(dāng)作“斯”。宣十二年公羊傳：“廝役扈養(yǎng)”，新序雜事四亦作“斯役”。漢書食貨志云：“服役者不下二人”，顏師古注：“服，事也?！薄痂I按：“
”程本作“役”。
，古文役。

　　〔七〕初學(xué)記廿一引尚書中候云：“元龜負(fù)圖出，周公援筆以時文寫之?！?br>
　　〔八〕“財(cái)”與“纔”同。說文云：“忽，忘也。忘，不識也?！倍诌B文。漢書翟方進(jìn)傳：‘陳慶云：“前我為尚書時，嘗有所奏事，忽忘之，留月余。”’

　　〔九〕詩板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卑礉h書藝文志論小說家云：“閭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芻蕘狂夫之議也?！贝宋谋居诒恕?br>
　　〔一０〕論語云：“裨諶草創(chuàng)之?！?br>
　　〔一一〕“先賢”二字疑誤?！痂I按：“先賢”與“前訓(xùn)”當(dāng)互易。此節(jié)通為五言，“六”上疑脫“有”字。

　　〔一二〕周語云：“咨之前訓(xùn)?！薄痂I按：“以”上疑脫一字。

　　〔一三〕白虎通五經(jīng)篇云：“五經(jīng)何謂？易、尚書、詩、禮、春秋也?！弊髠餍蚴瑁荷蚴显疲骸畤?yán)氏春秋引觀周篇云：“孔子將修春秋，與左邱明乘如周，觀書于周史，歸而修春秋之經(jīng)，邱明為之傳，共為表里?！薄瘽h書藝文志注：“左邱明，魯太史?！卑础安輨?chuàng)”下數(shù)語，疑有脫誤。

　　先圣遺業(yè)，莫大教訓(xùn)。博學(xué)多識，疑則思問〔一〕。智明所成，德義所建。夫子好學(xué)，誨人不倦〔二〕。故敘贊學(xué)第一。

　　〔一〕論語。凡經(jīng)書已注本篇者，此不重出。

　　〔二〕論語。

　　凡士之學(xué)，貴本賤末。大人不華，君子務(wù)實(shí)〔一〕。禮雖媒紹，〔二〕必載于贄〔三〕。時俗趨末，懼毀術(shù)〔四〕。故敘務(wù)本第二。

　　〔一〕文五年左傳云：“華而不實(shí)，怨之所聚也。”

　　〔二〕儀禮聘禮云：“士為紹擯?！薄　　踩趁献釉疲骸俺鼋剌d質(zhì)?！薄百棥迸c“質(zhì)”同。白虎通文質(zhì)篇云：“贄者質(zhì)也；質(zhì)己之誠，致己之悃愊也?！?br>
　　〔四〕句脫一字。程本作“行術(shù)”?！痂I按：“術(shù)”上疑脫“圣”字，下云“遂遠(yuǎn)圣述”，是其例。

　　人皆智德，苦為利昏〔一〕。行污求榮〔二〕，戴盆望天〔三〕。為仁不富，為富不仁〔四〕。將修德行，必慎其原。故敘遏利第三。

　　〔一〕史記平原君傳論云：‘鄙語曰：“利令智昏。”’說苑貴德篇云：“凡人之性，莫不欲善其德，然而不能為善德者，利敗之也?！薄　　捕碀h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云：“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薄　　踩碀h書司馬遷傳答任安書云：“仆以為戴盆何以望天?！焙鬂h書第五倫傳云：“戴盆望天，事不兩施?！?br>
　　〔四〕孟子。

　　世不識論，以士卒化〔一〕，弗問志行，官爵是紀(jì)。不義富貴，仲尼所恥〔二〕。傷俗陵遲〔二〕，遂遠(yuǎn)圣述〔四〕。故敘論榮第四。

　　〔一〕字誤。王侍郎云：‘“卒化”當(dāng)作“族位”。論榮篇云：“今觀俗士之論也，以族舉德，以位命賢。”下文又以族、位對文，是其證?！?br>
　　〔二〕論語。

　　〔三〕荀子宥坐篇云：“世之陵遲亦久矣?！睗h書于定國傳云：“俗化陵夷”，顏師古注：“言頹替也?！薄傲暌摹迸c“陵遲”同，說文作“夌●”。

　　〔四〕“述”字誤。俞樾云：‘述，讀為“術(shù)”。詩日月篇：“報我不述”，釋文曰：“述，本亦作術(shù)?！笔?、術(shù)古通用，非誤也?！痂I按：俞說是也。下敘本政云：“述在于君”，亦以“述”為“術(shù)”。

　　惟賢所苦〔一〕，察妒所患，皆嫉過己，以為深怨〔二〕?；蛞蝻K釁〔三〕，或空造端〔四〕。痛君不察，而信讒言〔五〕。故敘賢難第五?！　　惨弧撤窖栽疲骸拔?，凡思也?！?br>
　　〔二〕燕策云：“我有深怨積怒于齊，而欲報之。”

　　〔三〕“颣釁”舊作“類舋”。淮南子泛論訓(xùn)云：“夏后氏之璜，不能無考；明月之珠，不能無颣。”高誘注：“考，瑕釁也。颣，盤若絲之結(jié)颣也。”

　　〔四〕漢書楚元王后劉向傳元帝詔云：“俗人乃造端作基，非議詆欺?！?br>
　　〔五〕詩沔水云：“讒言其興”，毛傳：“疾王不能察讒也。”青蠅云：“無信讒言。”

　　原明所起，述暗所生〔一〕，距諫所敗〔二〕，禍亂所成。當(dāng)涂之人，咸〔三〕欲專君〔四〕，壅蔽賢士，以擅主權(quán)〔五〕。故敘明暗第六〔六〕。

　　〔一〕○鐸按：“述”疑當(dāng)作“跡”。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跡漢功臣，亦皆剖符世爵”。賈誼傳：“竊跡前事”，師古注：“尋前事之蹤跡?！臂E、跡同。漢三老趙寬碑：“追跡前勛”，本書本政篇：“遠(yuǎn)跡漢元以來”，皆其義。“跡”或作●，故訛。

　　〔二〕史記殷本紀(jì)云：“知足以拒諫?！薄熬唷迸c“拒”通。

　　〔三〕“咸”舊作“成”。

　　〔四〕治要載申子大體篇云：“一臣專君，群臣皆蔽?！标套哟呵镏G下云：“臣專其君，謂之不忠?！?br>
　　〔五〕管子明法解云：“臣有擅主者，則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br>
　　〔六〕○鐸按：本篇“暗”作“闇”，同。

　　上覽先王，所以致太平〔一〕，考績黜陟，著在五經(jīng)。罰賞之實(shí)，不以虛名。明豫德音〔二〕，焉問揚(yáng)庭〔三〕。故敘考績第七?！　　惨弧场疤弊盅?，本篇“致平”凡四見。法言寡見篇云：“因秦之法，清而行之，亦可以致平乎？”漢書王莽傳：“輔翼于帝，期于致平?！鳖亷煿抛ⅲ骸爸绿??！焙鬂h紀(jì)明帝紀(jì)：‘宋均曰：“治皆致平?！薄鬂h書崔骃后實(shí)傳政論云：“以嚴(yán)致平，非以寬致平也?！瘪R融傳廣成頌云：“致平于仁義之淵?！敝姓搶彺蟪计疲骸捌湫g(shù)誠合乎致平之道。”又云：“治國致平之術(shù)。”皆其證?！痂I按：箋“本篇”當(dāng)云“此篇”?！　　捕场霸ァ币僧?dāng)作“務(wù)”。昭四年左傳云：“先王務(wù)修德音?！?br>
　　〔三〕易夬：“揚(yáng)于王庭?！薄痂I按：“焉”猶“乃”也，“于是”也。說見經(jīng)傳釋詞二。揚(yáng)庭，謂大公無私。　　人君選士，咸求賢能。群〔一〕司貢薦，競進(jìn)下材〔二〕。憎是掊克〔三〕，何官能治？買藥得鴈〔四〕，難以為醫(yī)。故敘思賢第八。

　　〔一〕“群”舊作“君”。

　　〔二〕史記儒林傳云：“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xué)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睗h書王嘉傳云：“下材懷危內(nèi)顧?！?br>
　　〔三〕詩蕩。“憎”今作“曾”?！痂I按：此蓋本魯詩。

　　〔四〕廣韻三十諫：“贗，偽物?！兵e、贗古今字。韓非子說林下云：‘齊伐魯，索讒鼎。魯以其鴈往。齊人曰：“鴈也。”魯人曰：“真也?！薄痂I按：能，古音奴來反，說見唐韻正。

　　原本天人，參連相因〔一〕，致和平機(jī)〔二〕，述〔三〕在于君，奉法選賢，國自我身〔四〕。奸門竊位〔五〕，將誰督察〔六〕？故敘本政第九。

　　〔一〕春秋繁露王道通三篇云：“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者孰能當(dāng)？”

　　〔二〕毛詩芣衛(wèi)序云：“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编嵐{：“天下和，政教平也?！笔酚浨厥蓟始o(jì)瑯邪臺刻石辭云：“天下和平?！薄　　踩场笆觥碑?dāng)作“術(shù)”?！痂I按：述、術(shù)通，見上敘論榮?！　　菜摹郴茨献犹┳逵?xùn)云：“身者，國之本也。”

　　〔五〕注見賢難篇。　　〔六〕“察”字失韻。○鐸按：爾雅釋詁：“存，察也?！辈?、存雙聲，察，讀為“存”，即以“存”與人、因、君、身為韻。猶詩小雅小旻：“是用不集”，毛傳：“集，就也?！奔⒕碗p聲，集，讀為“就”，即以“就”與猶、咎、道為韻；大雅常武：“以修我戎”，戎、汝雙聲，戎，讀為“汝”，即以“汝”與祖、父為韻；易剝象傳：“終不可用也”，用、以雙聲，用，讀為“以”，即以“以”與“載”為韻（豐象傳用、事協(xié)，亦同）。此皆古人變文協(xié)韻之例，說見經(jīng)義述聞卷二、古書疑義舉例一、三。汪以“察”字失韻，蓋偶疏耳。

　　覽觀古今，爰暨書傳〔一〕，君皆欲治，臣恒樂亂。忠佞溷淆，〔二〕各以類進(jìn)，常苦不明〔三〕，而信奸論〔四〕。故敘潛嘆第十。

　　〔一〕漢書成帝紀(jì)贊云：“博覽古今?！碑愋罩T侯王表序云：“書傳所記，未嘗有焉。”律歷志云：“稽之于古今，考之于經(jīng)傳。”

　　〔二〕漢書董仲舒?zhèn)髟疲骸百t不肖渾殽”，顏師古注：“渾殽，雜也。”“渾殽”與“溷淆”同。五行志又作“溷肴”。

　　〔三〕○鐸按：“常”當(dāng)作“帝”。本篇云：“人君之取士也，不能參聽民氓，斷之聰明，反徒信亂臣之說，獨(dú)用污吏之言”，又云：“或君則不然，茍眩于愛，惟言是從”，即此所謂“帝苦不明，而信奸論”也。常、帝形近多相亂，述赦篇：“其文常曰”，“?！庇炞鳌暗邸?，猶此“帝”訛作“?！币??！　　菜摹碀h書京房傳云：‘房嘗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　　夫位以德興，德貴忠立，社稷所賴，安危是系。非夫讜直貞亮，仁慈惠和〔一〕，事君如天〔二〕，視民如子〔三〕，則莫保爵位，而全令名。故敘忠貴第十一。

　　〔一〕文十八年左傳云：“宣慈惠和。”　　〔二〕宣四年左傳云：“君，天也。”　　〔三〕注見救邊篇。

　　先王理財(cái)，禁民為非〔一〕。洪范憂民〔二〕，詩刺末資〔三〕。浮偽者眾，本農(nóng)必衰。節(jié)以制度，如何弗議？故敘浮侈第十二。

　　〔一〕易系辭下傳?！　　捕碀h書食貨志云：“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二者生民之本?！?br>
　　〔三〕詩板云：“喪亂蔑資”，毛傳：“蔑，無；資，財(cái)也?！编嵐{云：“其遭喪禍，又素以賦斂空虛，無財(cái)貨以共其事，窮困如此?！闭f苑政理篇又云：‘“相亂蔑資，曾莫惠我?guī)煛?，此傷奢侈不?jié)以為亂者也?！澳┵Y”即“蔑資”，蔑、末古通用，漢書韋玄成傳云：“于蔑小子”，即書顧命“眇眇予末小子”也?！痂I按：劉向用魯詩說，此亦同?！　》e微傷行，懷安敗名〔一〕，明莫恣欲〔二〕，而無悛容〔三〕。足以愎諫〔四〕，聞善不從。微安召辱，終必有兇。故敘慎微第十三。

　　〔一〕僖廿三年左傳云：“懷與安實(shí)敗名。”

　　〔二〕“明莫”猶言“晨昏”，或“明”為“朝”之壞?！痂I按：或說長。程本“欲”訛“歡”。

　　〔三〕襄八年左傳云：“亦無悛容?！?br>
　　〔四〕僖十五年左傳云：“愎諫違卜?！?br>
　　明主思良，勞精賢知〔一〕。百寮阿黨〔二〕，不核真?zhèn)危埑缣撟u(yù)〔三〕，以相誑曜，居官任職〔四〕，則無功效〔五〕。故敘實(shí)貢第十四。

　　〔一〕漢書匡衡傳云：“卑體勞心，以求賢為務(wù)?！表n非子難二：‘桓公曰：“吾聞君人者，勞于索人，佚于使人?！薄皠诰弊⒁娚魑⑵?。

　　〔二〕禮記月令云：“是察阿黨?！?br>
　　〔三〕“譽(yù)”舊作“舉”，盧學(xué)士改?！　　菜摹呈酚浖橱鰝鳎骸f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踰人。”’

　　〔五〕漢書朱博傳云：“分職授政，以考功效?！钡苑竭M(jìn)傳云：“陳咸內(nèi)自知行辟亡功效?！薄痂I按：此章?lián)Q韻?！　∈ト损B(yǎng)賢，以及萬民。先王之制，皆足代耕。增爵損祿，必程以傾〔一〕。先益吏俸，乃可致平〔二〕。故敘班祿第十五。

　　〔一〕逸周書史記解云：“昔有畢程氏，損祿增爵，群臣貌匱，比而戾民，畢程氏以亡?！碑叀⒈毓抛滞??！痂I按：管子版法解：“往事畢登”，宋本作“必”。隱元年左傳：“同軌畢至”，說苑修文篇、隱三年公羊傳注并同，白虎通崩薨篇作“必”。漢書王褒傳圣主得賢臣頌：“萬祥畢臻”，文選作“必”。今本逸周書作“畢程氏”，蓋后人不識古字而改之。又詩蕩：“大命以傾?！薄　　捕场痂I按：“致平”見上，亦見下章。

　　君憂臣勞〔一〕，古今通義〔二〕。上思致平，下宜竭惠〔三〕。貞良信士，咸痛數(shù)赦。奸宄繁興，但以赦故。乃敘述赦第十六〔四〕。

　　〔一〕越語：‘范蠡曰：“為人臣者，君憂臣勞。”’

　　〔二〕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疤斓刂＝?jīng)，古今之通義?！薄痂I按：語本孟子滕文公上篇。

　　〔三〕“惠”疑“慮”之誤。考績篇云：“群臣所當(dāng)盡情竭慮稱君詔也?！薄痂I按：惠、慧古字通，論語衛(wèi)靈公篇：“好行小慧”，鄭注：‘魯讀“慧”為“惠”?！雌渥C?！敖呋邸豹q言“竭知”。義、惠，支、脂合韻，與上敘浮侈同。本篇用韻之例，或通章隔句韻，或四句一換韻。如汪說，則后六句有韻，而“義”字失韻矣。

　　〔四〕前后文俱云“故敘”，此作“乃”，變文使與上相避。

　　先王御世，兼秉威德，賞有建侯，罰有刑渥。賞重禁嚴(yán)〔一〕，臣乃敬職。將修太平，必循此法〔二〕。故敘三式第十七。

　　〔一〕“禁嚴(yán)”二字舊倒。

　　〔二〕“循”舊作“媚”。按考績篇云：“世主不循考功，而思太平。”今據(jù)改。　　民為國基，谷為民命〔一〕。日力不暇，谷何由盛？公卿師尹，卒勞百姓〔二〕，輕奪民時，誠可憤諍！故敘愛日第十八。

　　〔一〕管子山權(quán)數(shù)篇云：“谷者，民之司命也。”初學(xué)記廿七引范子：‘計(jì)然云：“五谷者，萬民之命，國之重寶?！薄?br>
　　〔二〕詩節(jié)南山。

　　觀吏所治，斗訟居多。原禍所起，詐欺所為。將絕其末，必塞其原。民無欺詒，世乃平安〔一〕。故敘斷訟第十九。

　　〔一〕論衡宣漢篇云：“圣主治世，期于平安。”　　五帝三王，優(yōu)劣有情〔一〕。雖欲超皇，當(dāng)先致平〔二〕。必世后仁〔三〕，仲尼之經(jīng)。遭衰奸牧，得不用刑？故敘衰制第二十?！　　惨弧嘲谆⑼ㄌ柶疲骸暗潞咸斓卣叻Q帝，仁義合者稱王，別優(yōu)劣也。”后漢書曹褒傳肅宗元和二年詔云：“三五步驟，優(yōu)劣殊軌?！闭聭炎⒁⒔?jīng)鉤命決云：“三皇步，五帝驟，三王馳?！?br>
　　〔二〕白虎通云：“號之為皇者，煌煌人莫違也。煩一夫擾一士以勞天下，不為皇也。不擾匹夫匹婦，故為皇?！薄痂I按：雖、唯古字通，言唯其欲超越三皇，則當(dāng)先致太平也。

　　〔三〕論語。

　　圣王憂勤〔一〕，選練將帥〔二〕，授以鈇鉞〔三〕，假以權(quán)貴。誠多蔽暗，不識變勢，賞罰不明，安得不敗？故敘勸將第二十一。

　　〔一〕毛詩魚麗序云：“始于憂勤，終于逸樂?！睗h書司馬相如傳云：“王者固未有不始于憂勤，而終于佚樂者也?！?br>
　　〔二〕史記趙世家云：“選練舉賢，任官使能?！?br>
　　〔三〕淮南子兵略訓(xùn)云：‘凡國有難，君自宮召將詔之。將軍受命，卜吉日以受鼓旗。君入廟門，西面而立。將入廟門，趨至堂下，北面而立。主親操鉞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睆?fù)操斧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下至淵者，將軍制之。”’“鈇”與“斧”同。

　　蠻夷猾夏〔一〕，古今所患。堯、舜憂民〔二〕，皋陶御叛〔三〕；宣王中興〔四〕，南仲征邊〔五〕。今民日死，如何弗蕃〔六〕？故敘救邊第二十二。

　　〔一〕志氏姓篇“猾”作“滑”。

　　〔二〕孟子云：“圣人之憂民如此?！?br>
　　〔三〕“御”舊作“術(shù)”。按“御”與“御”同。○鐸按：“抵御”字正當(dāng)如此作。

　　〔四〕毛詩序云：“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五〕詩常武。　　〔六〕詩崧高云：“四國于蕃”，鄭箋：“四國有難，則往捍御之，為之蕃屏?！卑曜髠鳎骸游髟唬骸拔崧剟僖残哦拢粸椴焕?，舍諸邊竟，使衛(wèi)藩焉?！薄抛ⅲ骸笆篂槠练l(wèi)?！薄稗迸c“藩”通?！　》裁裰?，與君殊戾，不能遠(yuǎn)慮〔一〕，各取一制〔二〕，茍挾〔三〕私議〔四〕，以為國計(jì)。宜尋其言，以詰所謂〔五〕。故敘邊議第二十三。

　　〔一〕論語云：“人無遠(yuǎn)慮?！?br>
　　〔二〕“各”舊作“督”。按本篇云：“各取一闋”，今據(jù)改。　　〔三〕“挾”舊作“扶”?！　　菜摹彻茏臃ǚㄆ疲骸懊骶谏衔?，民毋敢立私議自貴者?！?br>
　　〔五〕漢書賈誼傳云：“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

　　邊既遠(yuǎn)門〔一〕，太守擅權(quán)。臺閣不察〔二〕，信其奸言，令壞〔三〕郡縣，毆民內(nèi)遷。今又丘荒，慮必生心〔四〕。故敘實(shí)邊第二十四。

　　〔一〕王先生云：‘“門”疑“闕”?！^培按：作“闕”是也。本篇云：“小民謹(jǐn)劣，不能自達(dá)闕廷?！焙鬂h書南蠻板楯蠻夷傳云：“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闕庭悠遠(yuǎn)，不能自聞?！币嘁蛔C。

　　〔二〕后漢書仲長統(tǒng)傳昌言法誡篇云：“光武皇帝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闭聭炎ⅲ骸芭_閣，謂尚書也?！?br>
　　〔三〕“令壞”舊作“今懷”?！　　菜摹惩跸壬疲骸氨亍币伞叭帧敝`。莊廿八年左傳云：“戎之生心?！薄痂I按：“慮”當(dāng)作“虜”，二字形音俱近，故訛。本篇云：“誠不可久荒，以開敵心?！庇衷疲骸拔髑肌⒈碧?，必生窺欲?！笔瞧涿髯C矣。王說失之。又按此以“心”與權(quán)、言、遷合韻，知閉口音之變，漢末已然。近人謂始于胡曾之時，考之未審耳。胡曾有戲妻族語不正詩，見全唐詩。　　天生神物，圣人則之〔一〕。蓍龜卜筮，以定嫌疑〔二〕。俗工淺源〔三〕，莫盡其才。自大非賢〔四〕，何足信哉？故敘卜列第二十五。

　　〔一〕易系辭下傳。

　　〔二〕禮記曲禮云：“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決嫌疑，定猶與也?！?br>
　　〔三〕○鐸按：“源”疑當(dāng)作“頑”，聲之誤也。廣雅釋詁一：“頑，愚也?！北酒疲骸笆浪仔∪?，淺陋愚戇?！笔瞧淞x。

　　〔四〕句有誤字?！痂I按：“大非”二字疑倒。本篇云：“圣賢雖察不自專，故立卜筮以質(zhì)神靈?！庇衷疲骸凹爸苁分呔粗?，莊叔之筮穆子，可謂能探賾索隱，鉤深致遠(yuǎn)者矣。”故曰“自非大賢，何足信哉”？

　　易有史巫〔一〕，詩有工?！捕?。圣人先成，民后致力〔三〕。兆黎勸樂〔四〕，神乃授?！参濉??？鬃硬黄恚悦髟诘隆擦?。故敘巫列第二十六。

　　〔一〕巽九二。

　　〔二〕楚茨。

　　〔三〕桓六年左傳云：“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br>
　　〔四〕王侍郎云：‘孟子：“而民歡樂之”，音義：“歡樂本亦作勸樂。”臧氏玉琳經(jīng)義雜記引左氏昭九年注疏，謂晉、唐時本皆作“勸樂”，又引中庸“子庶民則百姓勸”，及漢書王莽傳注，以證“歡”為“勸”之誤。今按靈臺篇：“不日成之”，鄭箋云：“言說文王之德，勸其事，忘己勞也?！本d篇：“鼛鼓弗勝”，毛傳云：“言勸事樂功也”，孔疏云：“是其勸樂之甚也?！薄皠袷聵饭Α奔唇狻皠駱贰敝x。’

　　〔五〕桓六年左傳云：“民和而神降之福?！薄　　擦臣幢酒白勇氛埗\”事也。禮記禮器云：‘君子曰：“祭祀不祈?！薄嵶ⅲ骸恚笠?。祭祀不為求福也。詩云：“自求多?！?，福由己耳?！凇鬃釉唬骸拔覒?zhàn)則克，祭則受?！薄螅疟净蛴小熬印弊鳌翱鬃印闭??！痂I按：禮器此節(jié)下文亦稱“孔子曰”，則“祭祀不祈”亦孔子語甚明?！　∥逍邪素?，陰陽所生，稟氣薄厚，以著其形〔一〕。天題厥象，〔二〕人實(shí)奉成〔三〕。弗修其行，福祿不臻。故敘相列第二十七。

　　〔一〕論衡無形篇云：“人稟氣于天，氣成而形立。”

　　〔二〕詩麟之趾疏引中候握河紀(jì)云：“帝軒題象，麒麟在囿。”后漢書曹褒傳章懷注引帝命驗(yàn)曰：“順堯考德，題期立象?！彼尉⒃疲骸邦}五德之期，立將起之象?！薄邦}象”蓋用彼文。

　　〔三〕白虎通三正篇云：“王者當(dāng)奉順而成之?！?br>
　　詩稱吉夢〔一〕，書傳亦多，觀察行事，占驗(yàn)不虛。福從善來，禍由德痡〔二〕，吉兇之應(yīng)，與行相須〔三〕。故敘夢列第二十八。

　　〔一〕斯干。

　　〔二〕爾雅釋詁云：“痡，病也?！?br>
　　〔三〕說苑敬慎篇：‘老子曰：“人為善者，天報以福，人為不善者，天報以禍?！薄聲笳掀疲骸靶兄埔?，粹以為福已矣；行之惡也，粹以為菑已矣。故受天之福者，天不功焉；被天之菑，則亦無怨天矣，行自為取之也。”

　　論難橫發(fā)，令道不通。后進(jìn)疑惑，不知所從〔一〕。自昔庚子，而有責(zé)〔二〕云。予豈好辯〔三〕？將以明真。故敘釋難第二十九。

　　〔一〕論語云：“后進(jìn)于禮樂”，何晏注：“先進(jìn)、后進(jìn)，謂士先、后輩也?！睗h書游俠陳遵傳云：“為后進(jìn)冠?！瘪T奉世傳杜欽疏云：“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鈞刑殊，則百姓惑。疑生亡常，惑生不知。所從亡常，則節(jié)趨不立；不知所從，則百姓亡所錯手足?！?br>
　　〔二〕“責(zé)”舊作“貴”。

　　〔三〕孟子。

　　朋友之際，義存六紀(jì)〔一〕，攝以威儀〔二〕，講習(xí)王道〔三〕，善其久要，貴賤不改。今民遷久〔四〕，莫之能奉〔五〕。故敘交際第三十。

　　〔一〕白虎通三綱六紀(jì)篇云：“六紀(jì)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br>
　　〔二〕詩既醉。

　　〔三〕易兌象曰：“君子以朋友講習(xí)?！睗h書揚(yáng)雄傳長楊賦云：“士有不談王道者，則樵夫笑之?！庇址ㄑ晕嶙悠蛟疲骸敖抵芗翱?，成于王道?！鳖亷煿抛ⅲ骸把宰灾芄越担劣诳鬃?，設(shè)教垂法，皆帝王之道?！被蛟疲骸巴酢碑?dāng)為“至”?！痂I按：朋友交際，豈皆講習(xí)王道？至道所包者廣，當(dāng)是也。

　　〔四〕論語云：“民散久矣。”遷、散同義，周語云：“猶有散遷懈慢，而著在刑辟，流在裔土?！薄痂I按：“散”之為“遷”，猶“播散”之為“播遷”，“盤散”之為“蹁
”矣。志氏姓篇作“今民散久”。

　　〔五〕“奉”當(dāng)作“矣”，與上韻協(xié)?！痂I按：作“矣”是也。

　　君有美稱，臣有令名，二人同心，所愿乃成。寶權(quán)神術(shù)，勿示下情〔一〕，治勢一定〔二〕，終莫能傾。故敘明忠第三十一。

　　〔一〕“勿”舊作“勾”。按韓非子二柄篇云：“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緣以侵其主?！彪y三云：“術(shù)者，藏之于胸中，以偶眾端而潛御群臣者也?！敝鞯榔疲骸熬裏o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將自雕琢。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苯浴拔鹗鞠虑椤敝x?！　　捕场痂I按：本篇作“治勢一成”，“成”亦“定”也。易系辭上傳：“乾坤定矣”，虞翻注：“定，謂成列?！眳问洗呵镏俣o(jì)：“以待陰陽之所定”，高誘注：‘“定”猶“成”也?！芏Y小司徒：“使各登其鄉(xiāng)之眾寡六畜車輦”，鄭注：‘登，成也；“成”猶“定”也?！苷Z下：“聽無聳，成也”，晉語二：“謀既成矣”，四：“民無成君”，吳語：“吳、晉爭長未成”，韋昭注并云：“成，定也?！贝硕止乓敉?，故互訓(xùn)也。

　　人天情通，氣感相和，善惡相征，異端變化〔一〕。圣人運(yùn)之，若御舟車，作民精神，莫能〔二〕含嘉。故敘本訓(xùn)第三十二。

　　〔一〕淮南子泰族訓(xùn)云：“圣人者，懷天心聲，然能動化天下者也。故精誠感于內(nèi)，形氣動于天，則景星見，黃龍下，祥風(fēng)至，醴泉出，嘉谷生，河不滿溢，海不溶波。逆天暴物，則日月薄蝕，五星失行，四時干乖，晝冥宵光，山崩川涸，冬雷夏霜。天之與人，有以相通也?！?br>
　　〔二〕“能”疑“不”?！痂I按：“莫能”二字疑倒。

　　明王統(tǒng)治，莫大身化〔一〕，道德為本，仁義為佐〔二〕。思心順政，責(zé)民務(wù)廣，四海治焉，何有消長？故敘德化第三十三。　　〔一〕管子權(quán)修篇云：“身者，治之本也?！本忌掀疲骸吧砹⒍窕！被茨献又餍g(shù)訓(xùn)云：‘人主之立法，先自為檢式儀表，故令行于天下?？鬃釉唬骸捌渖碚涣疃?；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惫式麆儆谏?，則令行于民矣?！缿?yīng)訓(xùn)：‘詹何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薄?br>
　　〔二〕淮南子覽冥訓(xùn)云：“持以道德，輔以仁義?！闭f苑談叢篇云：“萬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道之所在，天下歸之；德之所在，天下貴之；仁之所在，天下愛之；義之所在，天下畏之?！?br>
　　上觀大古，五行之運(yùn)，咨之詩、書，考之前訓(xùn)〔一〕。氣終度盡，后代復(fù)進(jìn)。雖未必正，可依傳問〔二〕。故敘五德志第三十四。

　　〔一〕周語云：“必問于遺訓(xùn)，而咨于故實(shí)?！焙鬂h書胡廣傳云：“必議之于前訓(xùn)，咨之于故老。”

　　〔二〕“問”當(dāng)作“聞”。哀十四年公羊傳云：“所傳聞異辭?！卑谆⑼ǘY樂篇云：“圣人之道，猶有文質(zhì)，所以擬其說，述所聞?wù)?，亦各傳其所受而已。”○鐸按：此書多以“問”為“聞”，注見遏利篇“嗚呼問哉”下。

　　君子多識，前言往行。類族變物〔一〕，古有斯姓。博見同□□□□□□□□□□□□□〔二〕。故敘志氏姓第三十五。

　　〔一〕○鐸按：本篇引易作“辯物”，說詳彼。　　〔二〕○鐸按：此章脫文十三，諸本皆如是。校寫既竟，輒詳繹篇旨而補(bǔ)之。少孫續(xù)史，竊附通人；束
補(bǔ)亡，存思在昔。十三字如下：“祖，以贊賢圣。序此假意，待士揖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