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秘史 第二九四回

　　南燕王慕容德至兗州，正與諸將士議國事，忽然后燕王慕容盛遣使至，南燕王其侍郎張華曰：“天下非一人天下，有德者居之焉！陛下仁德日新，何用退讓？”于是南燕王德大悅。次日，引師南遷，北鄙諸郡悉來歸附。因是德僭即皇帝大位，改元為建平元年。

　　次日宴會群臣，南燕王德酣飲，笑謂群臣曰：“朕雖寡德，恭己南面而朝諸侯，可方自古何等王也？”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興之君，少康、光武之儔也?！蹦涎嗤醯麓髳偅笥屹n鞠仲帛千匹。鞠仲辭曰：“陛下登御之始，營建多般，留賞諸工，請存儲庫，臣不敢領(lǐng)?！毖嗤醯略唬骸扒渲{(diào)朕，朕不知調(diào)卿乎！何故推辭！”韓范進(jìn)曰：“臣聞天子無戲言，忠臣無敢妄對！今日之論，上下相欺，可謂君臣俱失也！”燕王德大悅，又賜韓范絹五十匹，因此忠言競進(jìn)，朝多直土矣。

　　旦日，燕王德與群臣出狩，幸齊城，登塋邱，望見一冢，因之問曰：“甚人之冢？”群臣答曰：“臣等不知，可問百姓。”德命左右去喚，百姓不敢入，使青州秀才晏謨?nèi)耄嗤醯聠枺骸吧跞酥?？”謨對曰：“乃大夫晏嬰之冢！”燕王德顧謂近臣曰：“禮，大夫不逼城葬，平仲古之賢人，達(dá)禮者也，而生居近市，死葬近城，豈有意乎？”晏謨對曰：“孔子稱臣先人賢則賢矣。平仲豈不知高其梁，豐其禮，蓋政在家門，故儉以矯世，存居湫隘，卒豈擇地而葬乎？所以不遠(yuǎn)城者，猶冀悟平生意也。”燕王德大悅，遂問謨以齊之山川丘陵、賢哲舊事?！　≈儦v對詳辨，畫地成圖呈上。燕王德深嘉之，拜晏謨?yōu)樯袝伞?br>
　　燕王德因饗晏，乘高遠(yuǎn)矚，請祭平仲。顧謂尚書曾邃曰：“齊魯固多君子，當(dāng)晉全盛之時，接慎、巴生、淳于、鄒田之徒，蔭修檐，臨清沼，馳朱輪，佩長劍，恣飛馬之雄辭，奮談天之逸辨，指揮則紅紫成章，俯仰則丘陵成韻。至于今日，荒草頹墳，氣消煙滅，永言千載，能不依然？”邃答曰：“武王封比干之墓，漢祖祭信陵之墳，皆留心賢哲，每懷往事。陛下超出二主，澤及九泉，若使彼如有知，寧不銜荷？”于是德大悅，罷飲而馳還之。

　　南燕王德在兗州，遣使說幽刺史辟閭渾來降，而閭渾不從，使人回報渾不降。德命北地王慕容鐘引步騎三千攻之。德自以兵進(jìn)據(jù)瑯玡，徐、兗之民，歸附者十余萬。渤海太守孚，燕之舊臣也，聞德至，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jī)密。渾守廣固，其下多出降，渾懼奔魏，德以兵追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德，請與父俱死。德曰：“父雖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英為渾作檄，辭多不遜，德執(zhí)而讓之，英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漢王而生，臣遇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為不幸耳！”　　德怒殺之，遂定都于廣固。

　　九月，燕遼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內(nèi)。盛疑之，累欲不赴。朗亦以家在龍城，未敢顯叛。陰使人召魏兵，許以郡降，事覺，盛令兵五百滅朗族，使將軍李旱討之。旱既行，盛計使人急召還，數(shù)日而復(fù)遣之。郎聞其家被誅，擁三千余戶，以自固拒旱。及聞早還，謂盛有內(nèi)變，不復(fù)設(shè)備。留其子守令支，自以數(shù)十騎迎魏師于北平。旱知，密以兵夜行曉伏，陰襲克令支，使人守之。自以兵追朗斬之，遼西遂平。

　　十月，會稽王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fā)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聚民二萬來攻會稽。會稽內(nèi)史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shè)備，官屬請討之，凝之曰：“我已請?zhí)鞄熃韫肀刂T要津，諸君不足慮也！”恩兵至，凝之無備，被恩遂陷會稽，殺凝之。于是八郡之人，一齊起兵，殺長史以應(yīng)恩。旬日眾至十萬。時三吳承平日久，民不習(xí)戰(zhàn)，郡縣皆望風(fēng)奔潰。恩據(jù)會稽，自稱征東將軍，號其黨曰“長生人”。驅(qū)諸縣令以食其妻子，不食則肢解之，所過焚掠，削木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