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宮闈史 第二十九回

　　第二十九回使出島國奇珍異寶頻創(chuàng)邪教牛鬼蛇神卻說建文帝更名應(yīng)文，汪秋云改名應(yīng)云，立時命內(nèi)侍剃去發(fā)髻，改裝做了出家人，一僧一尼，收了度牒和銀錠，依了朱書所說，從鬼門里出去。這個鬼門，在內(nèi)城的太平門內(nèi)，是修理御溝時所進(jìn)出的，門高不過三尺，寬只得尺余，人若經(jīng)過，必傴僂著側(cè)著身而出。這時眾臣之中，還有侍郎廖平、金焦、檢討稍亭，中書舍人梁忠節(jié)，欽天監(jiān)正王芝臣，鎮(zhèn)撫牛景等十余人，見建文帝要出走，便一齊伏地痛哭。

　　建文帝也垂淚道：“你等也不必傷心，只將來好好地去侍候新君吧！”梁忠節(jié)聽了，大叫臣愿舍生報國，說罷一頭撞在石柱上，腦漿進(jìn)裂而死。

　　建文帝看他，點頭嘆息。忽然真妃來牽住衣袖大哭道：“陛下去了，遺下臣妾怎樣呢？萬祈指示。”建文帝憤憤地說道：“此刻還是顧你們的時候嗎？”說時指著宮后的眢井道：“你如無可依歸，這便是你歸宿的地方了?！闭驽创鋬郝犝f，忙跪下謝了恩，立起來奮身望著井里一跳，可憐鮮花般的美人，霎時玉殞香消了。

　　建文帝目睹著這種慘狀，又忍不住下淚。霎時眾臣無不放聲痛哭。建文帝方待回身出門，忽內(nèi)監(jiān)報宮中火起，馬皇后自焚了。最可憐的是建文帝的長子文奎，其時只有七歲，也隨著他母親葬身火窟。建文帝聽了內(nèi)監(jiān)的話，反倒弄得不哭了，只說了兩聲：“好！好！這是帝皇家子孫的結(jié)果！”那相隨的諸臣，誰不是嗚咽欲絕。鎮(zhèn)撫牛景牽住建文帝的衣袂，叩頭流血道：“愚臣愿隨陛下同去。”侍郎金焦也說要去，建文帝說道：“眾卿忠誠相隨，令我非常感激，但我已做了出家人，況在逃難的時候，人多了反覺不便，我此行若得安身之所，再來招你們前往就是了?！迸＞昂徒鸾沟炙啦簧?，建文帝只得允許了。

　　于是建文帝在前先出了鬼門，秋云跑在后面，最后是金焦和牛景，末后便是廖平等一干人在后相送。建文帝到了鬼門外，那里便是御溝的河埠口，由王芝臣去找了一只小舟來，建文帝上了小船，又扶秋云下去，接著牛景、金焦也下了船，眾臣又在河埠口相對大哭了一場，那只小船便慢慢地蕩開埠頭，漸漸到了河的中央。不上一刻工夫，只見那煙波浩渺，那只小舟已去得無影無蹤了。廖平等呆呆地望了半晌，始零涕自回。各人到家里閉門不出，后來一個個被燕王假罪誅戮。

　　當(dāng)下建文帝出鬼門時，燕王的北軍已攻破了皇城，朱能、張玉攻入東門，守城的安王和谷王見東門火起，正在驚疑，又見宮中也火光燭天，知道大勢已去，便開了南門迎接燕王進(jìn)城。

　　城中的百姓多半望西門逃走，恰巧張武、邱福的兵馬沖來，被北軍亂殺一陣，殺傷了人民無數(shù)。有的還紛紛閉門，算得拒絕的意思。燕王瞧在眼內(nèi)，心上大怒，幾乎下令屠城，虧了朱能、邱福等力諫，才諭知將士把閉門的百姓，一齊捕來斬首號令。

　　燕王同了安王、谷王并馬入城，到了五城兵馬司署中暫駐，又下令撲滅了東門及宮中的余火，出了安民的手諭。

　　那一班負(fù)恩忘義，熱心利祿的官吏，聽得燕王進(jìn)城，便都冠帶來見。燕王首先問道：“少帝建文現(xiàn)在什么地方？”兵部尚書袁鏡答道：“當(dāng)宮中火起時，想少帝已自焚了?！毖嗤豕室忾L嘆道：“俺此番興兵，原為救國靖難，清除奸臣起見，所以行軍終豎著白幟，此心可表天日。無如少帝不諒，竟?fàn)柹硌?，教俺怎樣對得起祖宗呢？”說罷也流下幾點淚來。便令學(xué)士張肅撰起祭文，燕王親自帶同將士，到宮中來祭建文帝，由張肅朗讀祭文。讀畢，燕王伏地放聲大哭，諸將在旁也無不流涕。

　　燕王祭罷，命就瓦礫場中尋那建文帝的尸骨，誰知骨殖很多，也分不出男女，更不識哪一副是建文帝的，只是胡亂找出兩副來，算是帝后的遺骨，葬以帝后的禮節(jié)，也葬在孝陵，但不曾追贈謚號。直至清代的乾隆年間，方追封為恭閔惠皇帝。

　　燕王這時巡視了宮殿一周，見金碧輝煌的皇宮大半成了瓦礫焦土，只有那奉天殿、謹(jǐn)身殿、文武樓、武英殿、仁壽宮、萬春宮不曾毀去，好在高皇帝的諸妃也都逝世，各宮本來是空著的。

　　燕王看了一遍，不禁也點頭嘆息，隨即率領(lǐng)著眾臣，仍回到兵馬司署中，一宿無話。　　第二天的早晨，燕王升了軍帳，大犒軍士，又命設(shè)起慶功宴來，和有功的諸將開懷暢飲。正吃得興高采烈，尚書茹常首先俯伏叩頭勸進(jìn)。諸臣也順?biāo)拼?，齊齊地跪在地上，勸燕王即日登了大寶。燕王命諸臣起身，自己便執(zhí)杯說道：“俺舉兵靖難，志在除奸，今少帝捐軀，俺已負(fù)罪祖宗，況天下之人，必將疑俺威逼少帝，使俺永蒙不臣之惡名，所以這個大位，俺決不妄想，列位還是別選賢能吧！”茹常忙跪陳道：“殿下乃太祖嫡嗣，功德薄于海內(nèi)，正宜應(yīng)天順人，早登大寶，以副眾望?！比愠Ｕf猶未了，侍御王朗、刑部主事黎天民、御使欽宏、尚書江太玄、少監(jiān)周忠、將軍馮翔等都跪下來奏道：“茹常之言，正合天心，望殿下勿再固辭?！毖嗤跻姳娍谕?，知道時機(jī)不可失，便也答應(yīng)了。眾臣齊聲歡呼，便擁著燕王登奉天殿受賀，群臣三呼禮畢，分班侍立。

　　于是由燕王下諭，改是年建文四年為永樂元年，冊立德配徐氏為皇后，長子高熾為東宮。又大封功臣，晉朱能為成國公，張玉為韓國公、邱福為淇國公，張信為隆兵侯，房寬為思恩侯，張武為成陽侯，丁勝、龐來興均晉伯爵。又封次子高煦為漢王，幼子高燧為趙王。又下諭即日祭告太廟，大赦天下。又封解縉為侍讀，楊士奇為編修，楊榮為修撰，入直機(jī)務(wù)，時定為內(nèi)閣。

　　又命編修黃淮，胡廣入直文淵閣。又捕齊泰、黃子澄等盡行殺戮，并誅九族。

　　又傳諭復(fù)了安王、谷王等封地，下令洗宮三天。

　　那時燕王即登了大位，心里懷恨著建文帝，把他舊日的大臣統(tǒng)加重罪，有的還置之大辟。又疑建文帝不曾焚死，消息傳來，說建文帝逃往海外去了。燕王想斬草除根，便下密諭，命各處的地方官認(rèn)真?zhèn)删?，那建文帝卻隱名埋姓，始終沒有被他們獲住。直待燕王崩后，太子高熾即位，建文帝方才入京，不過這是后話了?！　≡僬f燕王篡位，便是歷史上的永樂帝，又稱為成祖，又稱太宗。當(dāng)他初崩時，謚為太宗文皇帝。到了嘉靖年間，又改廟號為成祖。這太宗皇帝的為人，英明果斷，極似太祖。所以太宗在位，群臣不敢蒙蔽。但他疑建文帝在世，心上自覺不安，又聽得他逃往海外，便差了宦官鄭和、王景等，假名出使海外，實是暗中探訪建文帝的蹤跡。那鄭和、王景奉了上諭，督造起幾十只大戰(zhàn)船，帶了五萬名健卒，沿海起程，經(jīng)過了福建、浙江等諸海島，竟至南洋四處尋覓，并無建文帝的影蹤。

　　鄭和和王景商議道：“這番咱們尋不著建文帝，怎樣地去復(fù)旨呢？”王景答道：“俺瞧海外的島國很是不少，莫若借著上諭，詔他們歸誠天朝，倒也未嘗不是功績?！编嵑痛笙驳溃骸斑@話有理！”于是領(lǐng)著五萬兵士揚帆望各海島進(jìn)發(fā)。第一處到了三佛齊國，國王劉彰義，本是山西人。聽得天朝的使者前來，又見他帶著大兵，那三佛齊國只是一個小島，連軍民人等，一古腦兒還不滿三千人，當(dāng)然不敢抗拒，國王劉彰義親來迎接，又大排筵宴，款待鄭和等。鄭和在三佛齊國中住了幾天，勸他入貢，劉彰義一口答應(yīng)，臨行時還送了鄭和、王景等許多寶物。

　　鄭和離了三佛齊國，又到巴拉望島。那里的國王名叫亞尼，為人短小精悍，生得紫髯碧眼，十分地兇惡。他聞知有什么天使領(lǐng)兵前來，亞尼大忿道：“俺和天朝從沒往來，又不曾有干犯他們，卻帶了兵來威嚇俺嗎？”登時就張?zhí)柤牐瑏喣嵊H督著兵土來御鄭和，鄭和也憤道：“咱們所經(jīng)的島國，誰不望風(fēng)歸順，這里小小的海島，倒敢來抗天兵嗎？”說著，便傳令戰(zhàn)船攏了岸，兵士排著隊一齊殺上岸來。

　　亞尼也叫兵士擺開與鄭和對陣。島上的兵士雖然猛悍，到底寡不敵眾，被中國軍馬殺得落花流水。

　　亞尼失足遭擒，鄭和命斬了亞尼，在島中別選了一個酋長，令他做了島主，定了歲歲入貢的條約。鄭和這才去了巴拉望島，又往尼拉島、尼科巴島、麻尼拉島，都給他收服了。其中有一個大島國，叫作蘇門答刺的，初時也出兵相拒，又被鄭和殺敗，廢了他的國主，另立一個新主，一般也定了朝貢的條約。這一場出使外邦，收服的島國不下七十多處。鄭和直到了小呂宋，適逢呂宋內(nèi)亂，鄭和替他平定了，那呂宋國主很為感激，自愿遣使入貢。鄭和見有了許多的成績，也就心滿意足，從呂宋解纜回國。

　　鄭和回到京中，覲見太宗，說沒有建文帝的蹤跡，又把勸諭各島國歸順的話細(xì)細(xì)講了一遍。太宗大喜，親加慰諭幾句，重賞了鄭和和王景。過不上半年，海外的島國果然紛紛入貢，真是奇珍異寶，羅列滿前。太宗看了，自然說不出的高興。單講那呂宋國王貢來的東西，珍珠寶石之外，有兩件寶貝，一樣是只五色的靈鳥，能夠和人一般地說話，還能預(yù)知人的姓名。

　　朝中文武官員，不論是什么人，一到了面前，那靈島便叫得出他的名兒和官銜。

　　太宗皇帝喜歡它不過，便打了一只金絲籠兒，把它豢養(yǎng)著，賜名靈鳥。太宗臨朝時，就拿靈鳥放在御案上，登輦時掛在旒蘇上面，或命內(nèi)監(jiān)捧著它，方算得寸步不離了。

　　還有一樣，是幅八尺來長的畫兒。畫上也是一百只五色的鳥兒，那鳥雖是畫的，卻畫得只只羽毛生動，形狀活潑，有在枝上的，有在草地上尋蟲蟻的，遠(yuǎn)遠(yuǎn)望去，要當(dāng)它是一群真的鳥兒呢。只是正中一只鳥兒，卻不曾畫眼珠。太宗看了，深嘆畫工的精妙，但不識其中的一只鳥兒，為什么不畫眼珠。據(jù)那呂宋的使臣說：“這畫不但畫精妙，而且那鳥還是活的，只要將畫懸掛起來，拿一把米撒在地下，畫兒上的鳥兒便會飛到地上來啄米吃的，確是一件無價之寶?！碧诼犃?，似信非信的，掛起畫來試驗，都內(nèi)監(jiān)才把米撤去，畫上的鳥兒果然飛下來吃米了。太宗留神細(xì)瞧，那九十九只都在地上吃米，只有一只不曾畫眼珠的鳥兒，卻獨自棲在樹枝上動也不動。那九十九只鳥兒吃完了米，仍飛到畫上去了。太宗不禁起了好奇心，說那沒眼珠的鳥兒不是太苦惱了，便令內(nèi)侍取過墨筆來，替它在眼上點了兩點，沒眼鳥變了有眼鳥了。太宗又親自撒去米去，畫上的鳥兒齊齊飛下來吃米，看那只沒眼珠的鳥兒已不在畫上，大約也雜在群中了。

　　那一百只鳥兒把米吃完之后，并不飛上畫去，卻東一隊西一群的，在殿上閑走起來，太宗叫內(nèi)侍去捕捉幾只，內(nèi)侍趕來趕去地捉了半晌，半只也不曾捉得。太宗笑著說道：“把它驅(qū)到畫上去吧！”內(nèi)侍就找了一根竹枝去驅(qū)那鳥兒時，誰知呼地一聲響，百只鳥齊飛出殿外，凌空飛去了。太宗只當(dāng)它要飛回來，等了半天，影蹤全無，不覺詫異起來。再瞧那畫上，唯剩下樹木和碧草，鳥兒一只沒有了。太宗忙差人去問那使臣，使臣驚道：“畫上一百只鳥兒，只有九十九只鳥兒是飛不遠(yuǎn)的，就是飛走了，也自己會飛回來的。”那內(nèi)侍把太宗畫眼珠的事對使臣說了，使臣頓足道：“鳥王一有了眼珠，自然領(lǐng)著那九十九只飛去了，這樣說來，那鳥兒是逃走的了?！闭f罷連連嘆息。內(nèi)侍見說，慌忙回報太宗，太宗聽了也懊悔不迭?！　∮钟刑K門答刺進(jìn)貢來的一只紫檀的木盒，盒子里面是一個高七寸方八寸的戲臺，只要把機(jī)栝一開，便叮叮哨哨地五音雜奏，打了一場鬧場鑼鼓，鑼鼓停止，卻奏起拉起管弦絲竹，臺上走出那唐明皇來，次是高力土、祿山、楊貴妃、李太白等。

　　自唐明皇選霓裳起，到貴妃醉酒止。長生殿上，歌舞畢真，舉止?fàn)蠲?，活潑無倫，就是不會開口罷了。一時目睹的人，宮里宮外，無不嘆為觀止?！　∮钟幸粯邮悄峥瓢瓦M(jìn)貢來的，是一口極大的漏鐘，鐘的前面，畫著更點的刻數(shù)，一到起更時候，那鐘便當(dāng)當(dāng)?shù)卮蛄巳?，似乎報給人家知道一般。及至到了幾更幾點，那漏鐘自會開門，門內(nèi)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手里提著金鐘，執(zhí)了金錘，叮叮地敲了更數(shù)，便走進(jìn)去了。這時卻走出一個童兒來，頭上挽著雙髻，手中擊著鑼，報告是幾更幾點，就擊鑼幾下。未了是一個虬髯的丈夫，手握著大喇叭，從鐘門內(nèi)直吹出來，約有幾分時光，隨后略停一停，再吹時便是報刻數(shù)了，幾刻就是吹幾下。鐘上又有一個汽管，管中灌著汽質(zhì)，雨天汽往上騰，更漏敲著大鐘。天晴汽往下沉，漏聲擊的小鐘，種種的變化，一時也說不盡許多。　　又有麻尼拉進(jìn)貢來一盒翡翠的玫瑰花，那花內(nèi)葉瓣兒純是翡翠綴成的，玫瑰花朵卻是紅玉琢成。放在案上，紅綠分明，非常地好看。更有一種異處，就是那紅玉的玫瑰花朵兒，每到了四五月里，花朵兒自為開放出來，里面的花心，是用五色的寶石綴成，燦爛奪目。太宗的吳妃最是愛它了，常常把這盆花放在妝臺上，當(dāng)作是案頭的清玩。又有一件，是個孔雀翎穿成扇兒，看看也不過是把尋常的扇兒，若在暑季用起來，只令一個宮女遠(yuǎn)遠(yuǎn)地把扇扇著，那涼風(fēng)便裊裊滿室，真是胸襟為爽呢！　　更有一種名叫返魂香。這個返魂香，大都出在海島里的，但產(chǎn)生的地方，必是個咸水的所在。因香的性質(zhì)是不能近淡水的，以是攜帶的人非常為難，尤其是不能多帶，倘把香放在船上，船行到淡水的地方，須將香預(yù)運在岸上，人向離水遠(yuǎn)的地方行走，至少須相距十丈方才無礙。不然便要連人飛在水里，好似有什么東西把他牽扯下去一樣。倘是放在船上，并船也要沉下水去呢！所以入貢的人也不敢多帶，唯海外都是咸水，那香遇見咸水是犯克的，一入了中國境地，淡水的河流多了，攜帶就不容易了。

　　至于那香有什么好處呢？凡在暑天，宮中嬪妃等患了急痧，或是昏去，只要把香燃著，將病人臥在塌上，垂下帳門，放一碗井水在枕邊，那香的煙兒好似一條白線，雖離開得很遠(yuǎn)，那一縷煙氣像長虹般的，由爐中直射入帳中的水碗里，久久不散。待工夫多了，帳內(nèi)滿布著香煙，病人聞了香味，打幾個噴嚏，病就自然而然地好了。那時把爐中的香吹熄了，和水碗中接連的一縷白煙便漸漸淡了下去，終至自行消滅。據(jù)使臣說，無論什么樣的重癥，經(jīng)那香煙一薰，立時可以起死回生，因此喚作返魂香。又有一樣用處，是婦女們的難產(chǎn)，小孩不能下地時，拿那返魂香燃起來，產(chǎn)婦聞到了香味，只打一個噴嚏，小孩就應(yīng)聲而下，又可保母子的安全，那香的確是寶貝呢?？偠灾?，那進(jìn)貢來的東西，沒一樣不是稀世奇珍。做書的一枝筆也不能一描寫它，只將大略記了一點罷了。

　　再說那太宗本來是個好大喜功的人，他見海外歸心，越覺得雄心勃勃了。其時恰巧交趾國內(nèi)亂，太宗令使臣責(zé)他朝貢反被殺死。太宗大憤，立諭平西侯沐晟出兵往討，卻吃了一個敗仗。太宗越發(fā)忿怒，便點起了大軍三十萬御駕親征，平了交趾，又回軍平了沙漠，還在斡難河邊勒碑紀(jì)功，大軍才行班師。從此以后，使四方來歸，天下清平，太宗居然做了安樂天子。

　　光陰荏苒，這樣地過了十幾年，到了永樂十八年上，山東地方忽然釀出了大亂子來。那時山東有個農(nóng)民叫作林山的，他的妻子唐賽兒，本是個煙花出身，也粗識幾個字。他自嫁了林山，常有彩鳳隨鴉之憾。　　后來林山一病死了，賽兒便和鄰村的秀士名賓鴻的，兩下里勾搭起來。那個賓鴻，初時是個落第舉子，不知在什么地方弄著了一冊畫符念咒的異書，里面都是些撒豆成兵，剪紙做馬的邪術(shù)，無非是左道旁門罷了。賓鴻卻十分虔誠，一心習(xí)學(xué)，漸能替人治病，什么驅(qū)鬼捉狐，很有靈驗。唐賽兒也隨著賓鴻習(xí)練，不到半年工夫，技術(shù)更比賓鴻精進(jìn)。于是夫妻兩人定起一個名兒，喚作紅蓮圣教。并正式開堂收徒，凡是要入教的，須納銀三兩。當(dāng)時一般愚夫，紛紛設(shè)誓入教。唐賽兒又能代人醫(yī)治奇癥，用符篆做藥石，雖是沉疴，可以立起。因此鄉(xiāng)間遠(yuǎn)近的人民，愈覺相信她了。　　賽兒又常常外出，一天，吩咐她的門徒道：“你去把門外的柳木砍一枝來，我有用處?！蹦情T徒聽了賽兒的話，真?zhèn)€去砍了一枝柳木來，遞給唐賽兒。不知唐賽兒把柳木做什么，再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