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東周列國志 第七回 公孫閼爭車射考叔 公子翚獻(xiàn)諂賊隱公

    作者: 《東周列國志108》余邵魚
    話說鄭莊公得了世子忽告急文書,即時傳令班師,夷仲年、公子翚等,親到老營來見鄭伯曰:“小將等乘勝正欲進(jìn)取,忽聞班師之命,何也?”莊公奸雄多智,隱下宋、衛(wèi)襲鄭之事,只云:“寡人奉命討宋,今仰仗上國兵威,割取二邑,已足當(dāng)削地之刑矣。宋,王上爵,王室素所尊禮,寡人何敢多求?所取郜、防兩邑,齊魯各得其一,寡人毫不敢私。”

    夷仲年曰:“上國以王命征師,敝邑奔走恐后,少效微勞禮所當(dāng)然,決不敢受邑。"謙讓再三。
    莊公曰:“既公子不肯受地,二邑俱奉魯侯,以酬公子老挑首功之勞。"公子翚更不推辭,拱手稱謝。另差別將,領(lǐng)兵分守郜、防二邑,不在話下。

    莊公大犒三軍,臨別與夷仲年、公子翚刑牲而盟:“三國同患相恤,后有軍事各出兵車為助,如背此言,神明不宥!"

    單說夷仲年歸國,見齊僖公,備述取防之事。僖公曰:“石門之盟,‘有事相偕’,今雖取邑,理當(dāng)歸鄭。"夷仲年曰:“鄭伯不受,并歸魯侯矣。"僖公以鄭伯為至公,稱嘆不已。再說鄭伯班師,行至中途,又接得本國文書一道,內(nèi)稱:“宋、衛(wèi)已移兵向戴矣。"莊公笑曰:“吾固知二國無能為也。然孔父嘉不知兵,烏有自救而復(fù)遷怒者?吾當(dāng)以計取之。"乃傳令四將,分為四隊,各各授計,銜枚臥鼓,并望戴國進(jìn)發(fā)。

    再說宋、衛(wèi)合兵攻戴,又請得蔡國領(lǐng)兵助戰(zhàn),滿望一鼓成功。忽報:“鄭國遣上將公子呂領(lǐng)兵救戴,離城五十里下寨。"右宰丑曰:“此乃石厚手中敗將,全不耐戰(zhàn),何足懼哉?"少頃又報:“戴君知鄭兵來救,開門接入去了。"孔父嘉曰:“此城唾手可得,不意鄭兵相助,又費時日,奈何?”右宰丑曰:“戴既有幫手,必然合兵索戰(zhàn),你我同升壁壘,察城中之動靜,好做準(zhǔn)備。"

    二將方在壁壘之上,指手畫腳,忽聽連珠炮響,城上遍插鄭國旗號,公子呂全裝披掛,倚著城樓外檻,高聲叫曰:“多賴三位將軍氣力,寡君已得戴城,多多致謝!"原來鄭莊公設(shè)計,假稱公子呂領(lǐng)兵救戴,其實莊公親在戎車之中,只要哄進(jìn)戴城,就將戴君逐出,并了戴國之軍。城中連日戰(zhàn)守困倦,素聞鄭伯威名,誰敢抵?jǐn)??幾百世相傳之城池,不勞余力,歸于鄭國,戴君引了宮眷,投奔西秦去了。

    孔父嘉見鄭伯白占了戴城,忿氣填胸,將兜鍪擲地曰:“吾今日與鄭誓不兩立!"右宰丑曰:“此老奸最善用兵,必有后繼,倘內(nèi)外夾攻,吾輩危矣!"孔父嘉曰:“右宰之言,何太怯也!"正說間,忽報:“城中著人下戰(zhàn)書。"孔父嘉即批來日決戰(zhàn)。一面約會衛(wèi)、蔡二國,要將三路軍馬,齊退后二十里,以防沖突??赘讣尉又校?、衛(wèi)左右營,離隔不過三里。

    立寨甫畢,喘息未定,忽聞?wù)笠宦暸陧?,火光接天,車聲震耳。諜者報:“鄭兵到了?孔父嘉大怒,手持方天畫戟,登車迎敵。只見車聲頓息,火光俱滅了。才欲回營,左邊炮聲又響,火光不絕??赘讣纬鰻I觀看,左邊火光又滅,右邊炮響連聲,一片火光,隱隱在樹林之外??赘讣卧唬骸按死霞橐绍娭?!"傳令:“亂動者斬!"

    少頃左邊火光又起,喊聲震地,忽報:“左營蔡軍被劫!"孔父嘉曰:“吾當(dāng)親往救之!"才出營門,只見右邊火光復(fù)熾,正不知何處軍到。孔父嘉喝教御人:“只顧推車向左!"御人著忙,反推向右去,遇著一隊兵車,互相擊刺,約莫更余,方知是衛(wèi)國之兵。彼此說明,合兵一處,同到中營,那中營已被高渠彌據(jù)了。

    急回轅時,右有潁考叔,左有公孫閼,兩路兵到。公孫閼接住右宰丑,潁考叔接住孔父嘉,做兩隊廝殺。東方漸曉,孔父嘉無心戀戰(zhàn),奪路而走。遇著高渠彌,又殺一陣??赘讣螚壛顺塑嚕S者止存二十余人,徒步奔脫。右宰丑陣亡。三國車徒,悉為鄭所俘獲。所擄鄭國郊外人畜輜重,仍舊為鄭所有。此莊公之妙計也。史官有詩云:

    主客雌雄尚未分,莊公智計妙如神。
    分明鷸蚌相持勢,得利還歸結(jié)網(wǎng)人。

    莊公得了戴城,又兼了三國之師,大軍奏凱,滿載而歸。莊公大排筵宴,款待從行諸將。諸將輪番獻(xiàn)卮上壽,莊公面有得色,舉酒瀝地曰:“寡人賴天地祖宗之靈,諸卿之力,戰(zhàn)則必勝,威加上公,于古之方伯如何?"群臣皆稱千歲,惟潁考叔嘿然。莊公睜目視之,考叔奏曰:“君言失矣。夫方伯者,受王命為一方諸侯之長,得專征伐,令無不行,呼無不應(yīng)。今主公托言王命,聲罪于宋,周天子實不與聞;況傳檄征兵,蔡、衛(wèi)反助宋侵鄭,郕、許小國,公然不至。方伯之威,固如是乎?"莊公笑曰:“卿言是也。蔡、衛(wèi)全軍覆沒,已足小懲;今欲問罪郕、許,二國孰先?"潁考叔曰:“郕鄰于齊,許鄰于鄭。主公既欲加以違命之名,宜正告其罪,遣一將助齊伐郕,請齊兵同來伐許。得郕則歸之齊,得許則歸之鄭,庶不失兩國共事之誼。俟事畢,獻(xiàn)捷于周,亦可遮飾四方之耳目。"莊公曰:“善。但當(dāng)次第行之。"

    乃先遣使將問罪郕、許之情,告于齊侯,齊侯欣然聽允,遣夷仲年將兵伐郕,鄭遣大將公子呂率兵助之,直入其都。郕人大懼,請成于齊,齊侯受之,就遣使跟隨公子呂到鄭,叩問伐許之期。莊公約齊侯在時來地方會面,轉(zhuǎn)央齊侯去訂魯侯同事。時周桓王八年之春也。

    公子呂途中得病歸國,未幾而死。莊公哭之慟曰:“子封不祿,吾失右臂矣!"乃厚恤其家,錄其弟公子元為大夫。時正卿位缺,莊公欲用高渠彌,世子忽密諫曰:“渠彌貪而狠,非正人也,不可重任。"莊公點首,乃改用祭足為上卿,以代公子呂之位。高渠彌為亞卿,不在話下。

    且說是夏,齊、魯二侯皆至?xí)r來,與鄭伯面訂師期,以秋七月朔,在許地取齊,二侯領(lǐng)命而別。

    鄭莊公回國,大閱軍馬,擇日祭告于太宮,聚集諸將于教場,重制“蝥弧"大旗,建于大車之上,用鐵綰之。這大旗以錦為之,錦方一丈二尺,綴金鈴二十四個,旗上繡“奉天討罪"四大字,旗竿長三丈三尺。

    莊公傳令:“有能手執(zhí)大旗,步履如常者,拜為先鋒,即以輅車賜之。"

    言未畢,班中走出一員大將,頭帶銀盔,身穿紫袍金甲,生得黑面虬須,濃眉大眼,眾視之,乃大夫瑕叔盈也。上前奏曰:“臣能執(zhí)之。"只手拔起旗竿,緊緊握定,上前三步,退后三步,仍豎立車中,略不氣喘,軍士無不喝采。瑕叔盈大叫:“御人何在?為我駕車!"

    方欲謝恩,班中又走出一員大將,頭帶雉冠,綠錦抹額,身穿緋袍犀甲,口稱:“執(zhí)旗展步,未為希罕,臣能舞之。"眾人上前觀看,乃大夫潁考叔也。御者見考叔口出大言,更不敢上前,且立住腳觀看。只見考叔左手撩衣,將右手打開鐵綰,從背后倒拔那旗,踴身一跳,那旗竿早拔起到手。忙將左手搭住,順勢打個轉(zhuǎn)身,將右手托起,左旋右轉(zhuǎn)如長槍一般,舞得呼呼的響。那面旗卷而復(fù)舒舒而復(fù)卷,觀者盡皆駭然。莊公大喜曰:“真虎臣也!當(dāng)受此車為先鋒。"

    言猶未畢,班中又走出一員少年將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頭帶束發(fā)紫金冠,身穿織金綠袍,指著考叔大喝道:“你能舞旗,偏我不會舞,這車且留下!"大踏步上前??际逡娝麃韯輧疵?,一手把著旗竿,一手挾著車轅,飛也似跑去了。那少年將軍不舍,在兵器架上綽起一柄方天畫戟,隨后趕出教場。

    將至大路,莊公使大夫公孫獲傳語解勸,那將軍見考叔已去遠(yuǎn),恨恨而返,曰:“此人藐我姬姓無人,吾必殺之!"

    那少年將軍是誰?乃是公族大夫名喚公孫閼,字子都,乃男子中第一的美色,為鄭莊公所寵。孟子云:“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正是此人。平日恃寵驕橫,兼有勇力,與考叔素不相睦。當(dāng)下回轉(zhuǎn)教場,兀自怒氣勃勃,莊公夸獎其勇曰:“二虎不得相斗,寡人自有區(qū)處。"另以車馬賜公孫閼,并賜瑕叔盈。兩個各各謝恩而散。髯翁有詩云:

    軍法從來貴整齊,挾轅拔戟敢胡為?
    鄭庭雖是多驍勇,無禮之人命必危!

    至七月朔日,莊公留祭足同世子忽守國,自統(tǒng)大兵望許城進(jìn)發(fā)。齊、魯二侯已先在近城二十里下寨等候。三君相見敘禮,讓齊侯居中,魯侯居右,鄭伯居左。是日,莊公大排筵席,以當(dāng)接風(fēng)。齊侯袖中出檄書一紙,書中數(shù)許男不共職貢之罪,今奉王命來討。魯、鄭二君俱看過,一齊拱手曰:“必如此,師出方為有名?!奔s定來日庚辰協(xié)力攻城,先遣人將討檄射進(jìn)城去。

    次早,三營各各放炮起兵。那許本男爵,小小國都,城不高,池不深,被三國兵車密密扎扎,圍得水泄不漏,城內(nèi)好生驚怕。只因許莊公是個有道之君,素得民心,愿為固守,所以急切未下。齊、魯二君,原非主謀,不甚用力。到底是鄭將出力,人人奮勇,個個夸強。就中潁考叔因公孫閼奪車一事,越要施逞手段。

    到第三日壬午,考叔在車巢車上,將“蝥弧”大旗挾于脅下,踴身一跳,早登許城。公孫閼眼明手快,見考叔先已登城,忌其有功,在人叢中認(rèn)定考叔,颼的發(fā)一冷箭,也是考叔合當(dāng)命盡,正中后心,從城上連旗倒跌下來。瑕叔盈只道考叔為守城軍士所傷,一股憤氣,太陽中迸出火星,就地取過大旗,一踴而上,繞城一轉(zhuǎn),大呼:“鄭君已登城矣!”眾軍士望見繡旗飄揚,認(rèn)鄭伯真?zhèn)€登城,勇氣百倍,一齊上城,砍開城門,放齊、魯之兵入來。

    隨后三君并入,許莊公易服,雜于軍民中,逃奔衛(wèi)國去了。

    齊侯出榜安民,將許國土地讓與魯侯。魯隱公堅辭不受。齊僖公曰:“本謀出鄭,既魯侯不受,宜歸鄭國?!编嵡f公滿念貪許,因見齊、魯二君交讓,只索佯推假遜。正在議論之際,傳報:"有許大夫百里引著一個小兒求見。"三君同聲喚入,百里哭倒在地,叩首乞哀:"愿延太岳一線之祀。"齊侯問:"小兒何人?"百里曰:“吾君無子,此君之弟名新臣。"齊、魯二侯各凄然有憐憫之意。鄭莊公見景生情,將計就計,就轉(zhuǎn)口曰:“寡人本迫于王命,從君討罪,若利其土地,非義舉也。今許君雖竄,其世祀不可滅絕。既其弟見在,且有許大夫可托,有君有臣,當(dāng)以許歸之。"百里曰:“臣止為君亡國破,求保全六尺之孤耳。土地已屬君掌握,豈敢復(fù)望?"鄭莊公曰:“吾之復(fù)許,乃真心也,恐叔年幼,不任國事,寡人當(dāng)遣人相助。"乃分許為二,其東偏,使百里奉新臣以居之,其西偏,使鄭大夫公孫獲居之,名為助許,實是監(jiān)守一般,齊、魯二侯不知是計,以為處置妥當(dāng),稱善不已。百里同許叔拜謝了三君,三君亦各自歸國。髯翁有詩單道鄭莊公之詐,詩曰:

    殘忍全無骨肉恩,區(qū)區(qū)許國有何親?
    二偏分處如監(jiān)守,卻把虛名哄外人!

    許莊公老死于衛(wèi),許叔在東偏受鄭制縛,直待鄭莊公薨后,公子忽、突相爭數(shù)年,突入而復(fù)出,忽出而復(fù)入,那時鄭國擾亂,公孫獲病死,許叔方才與百里用計,乘機潛入許都,復(fù)整宗廟,此是后話。

    再說鄭莊公歸國,厚賞瑕叔盈,思念潁考叔不置。深恨射考叔之人,而不得其名,乃使從征之眾,每百人為卒,出豬一頭,二十五人為行,出犬雞各一只,召巫史為文,以咒詛之。公孫閼暗暗匿笑,如此咒詛三日將畢,鄭莊公親率諸大夫往觀,才焚祝文,只見一人蓬首垢面,徑造鄭伯面前,跪哭而言曰:“臣考叔先登許城何負(fù)于國?被奸臣子都挾爭車之仇,冷箭射死。臣已得請于上帝,許償臣命。蒙主君垂念,九泉懷德!"言訖,以手自探其喉,喉中噴血如注,登時氣絕。莊公認(rèn)得此人是公孫閼,急使人救之,已呼喚不醒。

    原來公孫閼被潁考叔附魂索命,自訴于鄭伯之前,到此方知射考叔者即閼也。鄭莊公嗟嘆不已,感考叔之靈,命于潁谷立廟祀之,今河南府登封縣即潁谷故地,有潁大夫廟又名純孝廟,洧川亦有之。隴西居士有詩譏莊公云:

    爭車方罷復(fù)傷身,亂國全然不忌君。
    若使群臣知畏法,何須雞犬黷神明?

    莊公又分遣二使,將禮幣往齊、魯二國稱謝。齊國無話。單說所遣魯國使臣回來,繳上禮幣,原書不啟,莊公問其緣故,使者奏曰:“臣方入魯境,聞知魯侯被公子翚所弒,已立新君,國書不合,不敢輕投。"莊公曰:“魯侯謙讓寬柔,乃賢君也,何以見弒?"

    使者曰:“其故臣備聞之。魯先君惠公元妃早薨,寵妾仲子立為繼室,生子名軌,欲立為嗣,魯侯乃他妾之子也?;莨?,群臣以魯侯年長,奉之為君,魯侯承父之志,每言:‘國乃軌之國也,因其年幼,寡人暫時居攝耳?!恿毲鬄樘字?,魯侯曰:‘俟軌居君位,汝自求之。’公子翚反疑魯侯有忌軌之心,密奏魯侯曰:‘臣聞利器入手,不可假人。主公已嗣爵為君,國人悅服,千歲而后,便當(dāng)傳之子孫,何得以居攝為名,起人非望?今軌年長,恐將來不利于主,臣請殺之,為主公除此隱憂,何如?’魯侯掩耳曰:‘汝非癡狂,安得出此亂言?吾已使人于菟裘筑下宮室,為養(yǎng)老計,不日當(dāng)傳位于軌矣!’翚默然而退,自悔失言,誠恐魯侯將此一段話告軌,軌即位,必當(dāng)治罪,夤夜往見軌,反說:‘主公見汝年齒漸長,恐來爭位,今日召我入宮,密囑行害于汝。’軌懼而問計,翚曰:‘他無仁,我無義。公子必欲免禍,非行大事不可!’軌曰:‘彼為君已十一年矣,臣民信服,若大事不成,反受其殃?!氃唬骸嵋褳楣佣ㄓ嬕印V鞴戳⒅?,曾與鄭君戰(zhàn)狐壤,被鄭所獲,囚于鄭大夫尹氏之家,尹氏素奉祀一神,名曰鍾巫,王公暗地祈禱,謀逃歸于魯國,卜卦得吉,乃將實情告于尹氏,那時尹氏正不得志于鄭,乃與主公共逃至魯,遂立鍾巫之廟于城外,每歲冬月,必親自往祭。今其時矣,祭則必館于寪大夫之家。預(yù)使勇士充作徒役,雜居左右,主公不疑,俟其睡熟刺之,一夫之力耳?!壴唬骸擞嬰m善,然惡名何以自解?’翚曰:‘吾預(yù)囑勇士潛逃,歸罪于寪大夫,有何不可?’子軌下拜曰:‘大事若成,當(dāng)以太宰相屈。’子寪如計而行,果弒魯侯。今軌已嗣為君,翚為太宰,討寪氏以解罪,國人無不知之,但畏翚權(quán)勢,不敢言耳?!?br>
    莊公乃問于群臣曰:“討魯與和魯,二者孰利?”祭仲曰:“魯、鄭世好,不如和之,臣料魯國不日有使命至矣?!毖晕串?,魯使已及館驛,莊公使人先叩其來意,言:“新君即位,特來修先君之好,且約兩國君面會訂盟?!鼻f公厚禮其使,約定夏四月中,于越地相見,歃血立誓,永好無渝。自是魯、鄭信使不絕。時周桓王之九年也。髯翁讀史至此,論公子翚兵權(quán)在手,伐鄭伐宋,專行無忌,逆端已見。及請殺弟軌,隱公亦謂其亂言矣,若暴明其罪,肆諸市朝,弟軌亦必感德,乃告以讓位。激成弒逆之惡,豈非優(yōu)柔不斷,自取其禍?有詩嘆云:

    跋扈將軍素橫行,履霜全不戒堅冰!
    菟裘空筑人難老,寪氏誰為抱不平?

    又有詩譏鍾巫之祭無益,詩曰:

    狐壤逃歸廟額題,年年設(shè)祭報神私。
    鍾巫靈感能相助,應(yīng)起天雷擊子翚。

    卻說宋穆公之子馮,自周平王末年奔鄭,至今尚在鄭國。忽一日傳言:“有宋使至鄭,迎公子馮回國,欲立為君?!鼻f公曰:“莫非宋君臣哄馮回去,欲行殺害?"祭仲曰:“且待接見使臣,自有國書?!辈恢獣腥绾危壳铱聪禄胤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