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升平后傳 第二十二回 羅如虎被打受辱　張玉峰立功捉賊

歌曰：

結(jié)甚冤仇？忍辱包容自不懮。唾面稱仁厚，血?dú)饪障喽贰Ｐ?，平地起戈矛，禍還身受。過后思量，懊悔終無救。因此把賭氣爭能一筆勾。

那顧煥章聽見有人叫他，抬頭一看，正是故友相逢。書中交待，這伙人是從哪里來？只因馬成龍次日一早把王天寵等請過來，連白少將軍眾人全都齊集在一處。馬成龍一看沒有外人，說：“眾位，今日你我在此處看一天熱鬧。那立擂臺之人要是真英雄，你我請他上大營，皇上家正有用人之際；要是平常之人，你我也不可壞他的事。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高杰說：“馬大哥，不要緊，小人反是，我打王八日的。”馬成龍知道他是個粗人，又渾，說：“賢弟，你不可多言。今日常我一個臉，咱們吃完了飯，去看熱鬧去，不可散開，都在一處就是?！贝蟊姶饝?yīng)：“是，今日早早吃飯?！蹦抢钊f青又請眾位快用早飯，酒飯已畢，同李萬青、馬成龍出了店，來至擂臺對過。這里有一座酒飯鋪，也是李萬青的買賣，大家靠前邊坐下吃茶。

那立擂之人，是通臂猿袁興、鐵掌猴袁霸，二人尚未曾來。馬成龍正同白少將軍和王天寵說閑話兒，忽見賽報應(yīng)顧煥章同侯化泰，還同一個人來了。王天寵、馬成龍二人心中喜悅，說：“恩兄，你來了甚好！我這里有禮了！”顧煥章抬頭一看，心中說：“不好！我?guī)煾导硖蠈懙氖牵骸耙娏宋业墓视巡粶?zhǔn)說話，要說話定有性命之懮。我也不敢違師傅之命。”自己又不是鐵作心腸，無奈把心一橫，說：“要與他說話，恐違師命?！弊约恨D(zhuǎn)身，一語不發(fā)，竟自去了。王天寵心中一怔，說：“我兄長他這就不認(rèn)識我等了？”馬成龍與馬夢太二人說：“豈有此理！兄長會不認(rèn)識我等！”侯化泰不知內(nèi)中情由，連忙過來說：“眾位，這個道人他是何人？”王天寵說：“這就是倭克金布顧煥章倭侯爺。他因探峨嵋山被擒，直到如今未見。今日你們?nèi)荒睦镉鲆姷?？”侯化泰就把以往之事說了一遍，又給夏德芳引見眾位，大家歸座吃茶。只見西邊來了一伙人，為首有一人，身高五尺，項短頸粗；身穿藍(lán)縐綢一件長衫，內(nèi)襯藍(lán)綢褲褂，足下青緞子抓地虎靴子；面如紫玉，兩道劍眉，一雙虎目，三山得配，的的太陽臌著，眼睛努著。后跟那人，三十以外的年歲，穿青褂，靴，也是精神百倍，一表非俗。二人來到臺前，飛身躥上臺去。上有弓弩刀鐮銃，鞭劍錘抓，戟鉤和斧鉞，排棒共槍叉。那通臂猿袁興、鐵掌猴袁霸二人站在那臺上，袁興說：“列位，我姓袁，這里四方鎮(zhèn)請我來充當(dāng)教習(xí)。也無人知道我二人的藝業(yè)，我今在此立擂臺訪友，有人上臺打擂，贏得我兄弟二人，情愿意以師傅稱之；要是平常之輩，打死可不抵命。要怕死，可別上來?！痹捬晕戳?，只聽那下面有人答言說：“小子，我來也！”爬上一條大漢，正是羅如虎。他見袁興口出狂言，他順梯子爬上臺去，說：“呔！小輩，你認(rèn)識爺爺嗎？我家住云南小竹子山，姓羅，名如虎，外號人稱羅二財主。小子，你來吧，試試我的拳頭！”揮拳就打。袁興往旁邊一閃，趁勢一腿。羅如虎伸手要抱住那條腿，打算一按勁，就把他摔一個跟頭。焉曉得袁興往回一撤，那羅如虎就抓空了，被袁興一伸手，把腕子一位，就把羅如虎拉了一個跟頭。羅如虎起來說：“你先等等，咱們二人還得比試比試?！痹d說：“白比試，我沒有工夫，你我賭錢。你拿出一百兩銀子來，我也拿出一百兩銀子來，放在一處，你贏了我，那二百銀歸你；我要贏了，那二百銀歸我?！绷_如虎說：“甚好，我去取銀子來?！毕屡_去不多時，把那一百銀取來，放在桌上，說：“來，小子，咱們分個高低，見個勝??！”通臂猿也叫人取來了一百兩銀子，放在一處。二人揮拳就打，戰(zhàn)了有幾個回合，被袁興一腳，踢倒在地。羅如虎說：“完了，我輸了，這可不行了！”跳下臺去，竟自回店算帳，上馬去了。

袁興說：“你等可看見了？我是略施小技，他就甘拜下風(fēng)。我今說句大話吧，天下英雄不少，要和我能走三合兩趟，我真信服他是英雄，恐未必有膽大之人?！边@句話尚未說完，忽聽有人“呔”了一聲，說：“小輩，休要說此浪言大話！我來與你比個高低上下！你眼空四海，目中無人，井底之蛙，能見多大天日？你豈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著話，一飛身躥上臺去。眾人一看上來這人，年有二十來歲，發(fā)辮高挽，身穿藍(lán)綢子褲褂，足下青緞快靴；面如白玉，頂平額闊，兩道英雄眉帶秀，一雙俊目，白分明，太陽臌著，眼睛努著。馬成龍一瞧：“呦，他也來了。”

書中交待，這個人是從何處至此？原來是玉面哪咤張玉峰。他是攻破了剪子峪，馬成龍遞了一個保薦的折子。旨意下：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咤張玉峰三個人來京引見。這三人由營中領(lǐng)了文憑起身，在路上早行夜住，并不敢耽誤時刻。這日到了京都，三人先投在客店之內(nèi)。是日兵部投文，禮部演禮，帶領(lǐng)三人暢春園引見?？滴趵戏馉旪埿拇髳?，一看三人履歷，旨意下：歐陽善賞給守備；諸葛吉賞給五品頂戴，以守備用；張玉峰賞給記名守備補(bǔ)用；各賞銀二百兩，仍回軍營，交穆詹差前委用。三人謝了恩。張玉峰等各回家辦理幾天。

這日，張玉峰坐車進(jìn)前門，要去到地安門內(nèi)大石作給師傅鐵掌方飛去磕頭去。及至到了，下車扣門，里面出來一個使喚之人，認(rèn)識張玉峰，連忙過來行禮。張玉峰一看是廚子高成，連忙扶起來，說：“高成，我?guī)煾悼稍诩抑?？”高成說：“你老人家來得不巧，我家主母上平則門探親去了；主人是逛香山寶珠洞，順便天臺山降香。”張玉峰說：“是了。我這里有點禮物，你拿進(jìn)去，禮單留下?！备叱山舆^來一看，上寫：彩緞四端，官靴一雙，黃金十兩，紹酒、火腿等物。高成點明了，一概收下。張玉峰回家，只見那拜見歐陽善、諸葛吉二人早到，三人見面，重新見禮已畢。張玉峰說：“二位兄臺，家中都好？”二人說：“好。賢弟，明日你我三人去逛一遭平則門，再往各處逛逛野景兒。”張玉峰說：“也好。”三人吃了晚飯，在書房之內(nèi)安歇睡覺。次日天明起來，喝了早茶，三人坐車，進(jìn)了順治門，到了西四牌樓，往西到了帝王廟。三人出了阜城門，在迎門沖茶園，三人下車。進(jìn)了茶館之內(nèi)，要了茶，坐在天棚之下。三人正自吃茶之際，忽見從外面進(jìn)來了一個僧人，是身穿破衣服，足下兩只破僧鞋，一臉油泥，走至歐陽善臨近，說：“三位老爺這里吃茶呢，你們賞我?guī)讉€錢，我吃點什么。求老爺們施恩吧！”張玉峰是個慈善之人，伸手摸出五個錢來，說：“給你?！蹦莻€和尚一看，說：“這都是給我的嗎？”把錢往地下一扔，說，“豈有此理！”張玉峰氣往上撞，過去伸手照那僧人臉上就是一掌，只聽“哎喲”了一聲，那僧人翻身倒在就地，伸了伸腿，睜了睜眼睛，就合嘴死了。嚇的三人一陣發(fā)怔，說：“這是什么緣故？”歐陽善說：“什么緣故？無非是冤家對頭。兄弟，你不必著急，這場人命官司，我替你打了就是了?！睆堄穹逡魂?yán)湫Γf：“兄長，小弟我也不是畏刀避劍、怕死貪生之輩，我也不是故意打死他。”正在議論之際，只見從那邊過來了一人，是本鋪中的掌柜的，說：“三位不要著急，這件事我給你三位說合了吧。你三位拿出幾吊錢來，就算完事。”張玉峰摸出四吊錢的帖兒，說：“可夠了？”掌柜的說：“夠了?！边^去照定那個死僧人就是一腿，說：“你別不要臉啦，這都是你辦的好事！你在別處我遇見你幾次了，你這樣不要臉，還不起來么！”那僧人起來，過去說：“朋友，你別壞我的事呀！”那掌柜的說：“這里有四吊錢給你，永不準(zhǔn)你再到我這飯鋪來！”僧人接過錢來要走，張玉峰說：“且慢走，小輩，你詐在我這里來了！”那僧人微然一笑，說：“你三個人乃反復(fù)無常的小輩，算什么英雄！早晚叫你知道！”張玉峰一聞此言，說：“好，你別走了，我來和你分個高低！你這廝，我想起來了，我常聽人說你名千里僧，你是天地會八卦教中之人?！蹦菤W陽善、諸葛吉二人也追下來了。張玉峰一看這和尚走的甚快，他三人全跟不上，步行如飛。張玉峰追出關(guān)廂之外，忽見那人一回頭，說：“呔！小輩，我乃千里僧胡明是也。奉天地會八卦教都會總之命，特意來此探聽機(jī)密。讓你三個人跑在我的跟前，壞了我的事了。”張玉峰三人就趕到了，說：“無名鼠輩，休走！”那僧人一回身就跑。這三人甚著急，真追不上，暗地心中說：“這個賊人，定是那八卦教中有名的人，拿住他，倒是奇功一件。小輩的腳程還是真快！”那千里僧他本是天生來的兩條飛毛腿，日行八百里，奉了八路都會總賽諸葛吳恩之命，在京都之內(nèi)暗探機(jī)密事。他時常至剪子峪去，見過歐陽善等三個人，故此今日在此相遇，他也看著三人眼熟，今見他三人一追他，焉能放在心上？故意的戲耍。

正在游斗之際，忽見從正西來了一位老英雄，說：“玉峰，你等不要著急，我來幫助你拿他就是了。”千里僧一看不好，正是鐵掌方飛，由西山訪友回來，一伸手過去，把那僧人抓住，按倒在地捆上，交了本地面官。張玉峰給師傅磕頭，又給那歐陽善、諸葛吉二人引見，行禮已畢，四人往回走，到了迎門沖，叫趕車的把車順過來。四人到了城里酒飯館之內(nèi)，張玉峰請吃酒。席散，方飛說：“你三人等候旨意，定有好處?！睆堄穹灏褎e后之事細(xì)說了一遍，這才分手。過了兩日，提督衙門把賊人訊明，奏聞圣上。康熙爺旨意下：歐陽善、諸葛吉、張玉峰三人，賞加一級。三人起身，在路上無話。這日到了四方鎮(zhèn)，正逢這里群雄打擂，張玉峰躥上臺去。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