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詞語
提起沙漠戈壁,不由就想起了駱駝,繼而再想到牽駱駝的人--駱駝客。
駱駝是沙漠之舟,重荷在沙漠里行走如履平地。但駱駝客就辛苦了,牽著駱駝走在高低不平的沙海里,酷暑季節(jié),高溫難耐,汗珠子滴進沙里,頃刻就干燥蒸發(fā)了。冬季又干冷無比,冷風(fēng)夾著細(xì)沙打在臉上生疼。
去一趟沙漠或遠處要1個月或2個月。塔克拉瑪干沙漠里有很多埋藏了寶物的“大城”,里面有很多寶貝,拿到和田、喀什的巴扎上可以賣好多錢,有外國人收買。古城里的很多白骨就是貪婪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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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客討生活不是那么簡單。有個叫艾買提的駱駝客說,他沒讀過書,連做乃瑪孜(禮拜)時阿訇念的《古*蘭*經(jīng)》他都聽不懂,更不識字。有次他們馱隊馱的幾十件木箱(維族人家盛衣服、婦女盛私用品的)被接貨的人騙了,回去后,駝商巴依(巴依:地主)將他們幾個駱駝客扒光了衣服吊在楊樹下的日光里暴打暴曬了一個中午,有個駝伴還送了命。
2001年夏天我去巴里坤出差,同學(xué)劉一直在巴里坤縣上工作,就去找了他聊天吃飯。劉同學(xué)說起他家鄰居張老漢是解放前的駱駝客,就引發(fā)了我再次的好奇心。于是就和張老漢聊了很多。據(jù)說張老漢是巴里坤最后一個駱駝客。
巴里坤是絲綢之路新北道的重鎮(zhèn),東進木壘、古城(今奇臺縣)、迪化(今烏魯木齊市),西出酒泉、喀喇浩特(今內(nèi)蒙古額濟納旗)、歸化(今呼和浩特市),也有人稱這條路是草原絲綢之路。新北道是漢唐時期就形成的。左宗棠率清軍進新疆剿滅阿古柏的叛亂時,就是用駱駝從北京運送物資的。
歷史上,巴里坤是草原絲綢之路上的三大名商埠之一(另兩個是古城、迪化),清末民初有駱駝一萬多只,人稱“萬駝城”。那個時代,駱駝是最厲害的運輸工具,小到針頭線腦,大到槍支彈藥都靠它駱駝客和他們手里牽的駱駝來完成。
張老漢17歲當(dāng)?shù)鸟橊効?。他祖上是從甘肅逃西口過嘉峪關(guān)到巴里坤的,民國時期已有三代人在巴里坤繁衍。19歲那年,張老漢家里窮,父親就叫他跟了駝商當(dāng)了駱駝客,這一當(dāng),就是一輩子。
駝隊運送物資的路線是:巴里坤,門口子,哈密,星星峽,酒泉、喀喇浩特,歸化,大同,北京,天津。張老漢最遠到過歸化。
駱駝客運送的物資有布匹、絲綢、鹽、堿、面粉等,他換過4次駝主人(駝商),有他自己不安分的原因,也有駝商苛刻的原因。
張老漢第一次經(jīng)哈密到星星峽,進哈密后就被這里的繁華所吸引,之后有次他就辭了駝隊留在哈密混生活。但他沒文*化,沒本事,混不下去,就又回了巴里坤。
馱貨的路上很開眼界,一路上不光有戈壁沙漠,還有綠洲駝?wù)?,更有妓院賭場,唱臺戲班等。張老漢說他逛過窯子,和那個女子關(guān)系還很好。但張老漢最喜歡看戲,每到一處繁鬧的城鎮(zhèn),不管累不累,他都要去戲臺看戲,慢慢地,學(xué)會了哼好多秦腔,比如《犁花征戰(zhàn)》等。
駝隊就像現(xiàn)在跑單幫的卡車那樣,只要有貨就馱運。行走在戈壁灘上,夏天地面冒著暑氣,蒸籠般,氣都喘不過來,還得邁著碎步趕路;冬天積雪厚,寒冷無比,搓臉哈手,為了趕路還不能歇息,遇到暴雪,只能就地找塊平地或在雪窩子里扒拉出一塊沒雪的地面,讓駱駝先臥下,駱駝客再拿了墊子墊在腳下屁股下,鉆進只能容一個人睡的“腳蹲子”里躲避一陣子。張老漢的關(guān)節(jié)炎、風(fēng)濕就是那時落下的。
張老漢一輩子結(jié)過3次婚,第一個老婆是得的癆病死的,死時沒給他留下兒女;第二個是個混血姑娘,快解放時被另一個他還認(rèn)識的駱駝客拐跑了,留給他一個女兒;第三個是上個世紀(jì)50年代公私合營后公家給他介紹的,一直生活到現(xiàn)在,他們生有二男一女。
公私合營后,他是公家的人。最后一次往伊吾的淖毛湖送鹽和茶,那里的哈薩克人需要。之后,張老漢就再沒牽過駱駝。
當(dāng)年有70家駝?wù)镜陌屠锢たh,駱駝隨處可見,現(xiàn)在,張老漢很少見駱駝了,一是他年邁走不出門了,二是駱駝失去了它過去的重要運輸作用而被草原上的哈薩克、蒙古人當(dāng)了運載氈房、蒙古包等物件的簡單牲畜。
張老漢喜歡駱駝,見到駱駝呦呦嘶鳴他就想起當(dāng)年絲綢之路上的駝鈴叮當(dāng)。駱鈴聲很清脆。每次回到家門口時,他老婆就會開了門迎著他,然后熱乎乎地在家呆上幾天,再去另一個目的地。
張老漢說,每次離開家鄉(xiāng)時,駱駝都會發(fā)出一陣哀婉,每次返回家鄉(xiāng)時,駱駝就邁著疲憊但興奮的腳步。
前幾年,40多歲的兒子帶張老漢去一個叫鳴沙山的風(fēng)景區(qū)玩,有人把駱駝當(dāng)了游客騎游的玩物,他就想起自己牽的那只健碩的駱駝。他站在那幾個游人身后,盯著那只駱駝慢悠悠地邁著方步走向沙山,他就落淚,說,駱駝有靈氣,懂人性,多次救過他的性命。
張老漢熟悉的那只駱駝與他最后惜別時的那幾聲悲鳴一直留在他的記憶中,他說,那只駱駝被前山的一個哈薩克牧人牽到草原上去了。
張老漢說,當(dāng)年從酒泉到巴里坤到古城到迪化的那些老駱駝客他幾乎都認(rèn)識。和他有深厚情意的、在古城居住的王胖子前幾年還專門從奇臺翻過天山到巴里坤看望他,過后一年多,王胖子就去了。巴里坤的駱駝不多了,駱駝客也慢慢地一個一個地“離”開了。
絲綢之路上響徹千年的駝鈴已不再清脆,張老漢腦海中的駱駝形象也漸漸模糊。
張老漢說,他還想牽一次駱駝,想聽那首上個世紀(jì)80年代流行的歌曲:
“哪里來的駱駝客呀,沙里洪巴嘿吆嘿......”
現(xiàn)在,大漠沙海的神秘魅力使新疆成為一個新興的觀光圣地,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海內(nèi)外游客。一批昔日靠牽駱駝從事長途販運為生的新疆駱駝客,利用自己豐富的大漠經(jīng)歷,改行當(dāng)上了向?qū)Ш婉劰?,不僅使海內(nèi)外游客領(lǐng)略了西部的大漠風(fēng)情,還使旅游業(yè)逐漸成為當(dāng)?shù)厝罕娭赂坏闹еa(chǎn)業(yè)。